“你必须同我说清楚!”
苍狼攥紧李霸地的手腕,不许他离开。
“这段时间,你的反常行为,别以为我注意不到!看着你和忘今焉越走越近,我……你既然约我来,就要把话讲明白!”
李霸地想把苍狼的手扳开,没扳动。他只好反身坐回苍狼面前的石凳。
“苍狼,我很珍惜我们在龙虎山一起度过的日子。”李霸地尽量平静地注视着苍狼的双眼,“可事到如今,我也必须做出自己的决定。”
他终于捱不过苍狼殷切的目光,垂下视线。
“我曾对你说,前来苗疆的原因是张大哥去世了……这是真话,但不是全部。你讲我愿意放弃中原副盟主之头衔,虽然是为了缓和我和岁无偿的关系,但也没说错。我,我是……”
他顿了顿,沉沉叹出一声。
“我是被玄之玄夺了权,驱逐至苗疆。”
苍狼安静地听着。李霸地垂着头,几乎不敢直视他的视线。
“玄之玄在我面前使计将张大哥冤杀,又栽赃我是胜邪封盾之主,将我置于中原舆论的风口浪尖。在我离开中原之前,已经有胜邪封盾和魔世同流合污的传言开始散播;现在近一个月过去,我真正不敢想胜邪封盾的名声该是怎样。”
一阵沉默。剩下的话积攒在李霸地的喉咙里,他冷静了好一会,才能将它们有条理地向苍狼说出。
“是我能力不足,害胜邪封盾至此!我身为副盟主,本该为他们争取应有的酬劳和待遇,魔世入侵两年铸就的炼狱,是他们在苦苦支撑!现在宵小肆意抹黑谩骂,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放下手,将落在指缝间的眼泪藏进袖中。
“所以,苍狼。你我共度龙虎山一年,你应该知道我需要,而且必须做的是什么。我要拿回胜邪封盾该有的东西,就要争取他人的力量……而且,要尽快。
“我需要一个人来助我重回胜邪封盾,赢得玄之玄的信任,再寻找机会倒戈。内战,权谋,争斗,此时的苗疆,对我来说,就是一座龙虎山啊……”
苍狼慢慢地松开手。那五根铁钳似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放轻攥着李霸地手腕的力道。
“所以你对我说的话……”
“没错。所以我对你说……”
李霸地稳住颤抖的声线。
“我已投靠忘今焉了。”
和苍狼见面前的某一天,李霸地收到荻花题叶传来的信,要他和忘今焉一会。
于是午夜时分,晚桃树下,忘今焉和荻花题叶在那里等着李霸地前来。李霸地如约而至,他踩着飘落的花瓣,径直走向忘今焉。
前期的拉扯已经够多,该是最终亮明态度的时候。
忘今焉背对李霸地,抬着头在欣赏晚桃。苍狼说它的花期很长,没想到竟能长到近一个月未有凋谢迹象。旺盛的花瓣簇拥在枝头,在月光下开得热热闹闹。
他听到李霸地走近,转过了身。
“给你的召魂术用得如何?”忘今焉没有动,他看着李霸地走近,“不过七天,就能在仪式上做到那种程度,没想到你的天分不仅仅在练武上。”
李霸地垂下头,略微欠身:“是国师的教程写得详细清楚,我才能谨遵吩咐,按部就班。只是仪式上出了一点瑕疵,还请国师谅解。”
忘今焉捋着胡子:“无妨。既然你能将仪式完成八分,是怎样的瑕疵你知道吗?”
李霸地说:“我低估了仪式现场的恐怖程度。那时大殿深沉,阴风阵阵,我一时紧张,便没有在运用手诀时引动足够的内力。结果,让岁无偿他……”
忘今焉仍是笑眯眯的模样。风扬起他的胡须,落下的花叶顺着胡须末梢融进黑暗尽头。
“让岁无偿灵体不稳,被眷恋人世的孤魂占据身体,就此消失在苗疆茫茫山野之中。对吗?”
他的目光移向荻花题叶。荻花题叶看了一眼李霸地,折扇在下巴上点了点,高傲地哼了一声。
“正是如此,夫子。”荻花题叶展开折扇,“我的观察不会出错。附身岁无偿的灵体阴气旺盛,血烛灭后仍不愿离开岁无偿的躯体,导致其行为错乱,直到最后失踪。”
李霸地只觉肩头沉重:“是我没做到位……”
忘今焉上前,按着他的肩膀。
“不,你做得很好。”他让李霸地抬起头来,“要让岁无偿消失,没什么是比恶鬼附身更适合的做法了。”
李霸地如梦方醒:“所以你——你容忍我简陋的仪式,甚至教我法术,都是为了促成岁无偿被鬼附身的结果吗!”
忘今焉道:“是啊。铁军卫最优秀的情报人员已被除去,岁无偿的价值,自然到此为止。”
“可是……毕竟……”李霸地为难地别开视线。想到真实的岁无偿应当已经逃出生天,他重整精神,问道:
“可是,国师怎样判断,岁无偿一定会指证白日无迹?疯癫的无情葬月难以擒捉,国师又在现场,倘若出了差错,那……”
忘今焉道:“这你放心。我在白日无迹身上下有符咒,在满是怨气的鬼魂眼中,他是最明显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