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们就要想办法将内力波动的放大，从体内转移到体外。

经过一番尝试与排除，他们选择了最为便捷的方式：阵法。阵图由南溟广虚设计，梵海惊鸿把内力注入；其中波动藉由阵图中的纹路层层放大，再集聚到阵图中心，使得阵中人对内力感知更为明显。

但这个方式有缺点。

“攻击性还是太强了。”

南溟广虚无奈地一甩拂尘。

“阵法中心的使用者虽能明确感知内力，但内力经阵法加强，即便梵海惊鸿本人没有攻击性，内力本身便强化为一种招式。这样下去，免讲治疗，教学阵是要变成杀人阵。”

李霸地摸摸下巴，开始思考。

“所以，你们需要境界较高，经得起磋磨的我入阵，来精准复刻梵海惊鸿的内力。”

他抱起胳膊。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既然我们的目标是复现内力，那有没有一种方法能摒除攻击性，而单独呈现内力波动呢？”

梵海惊鸿截住明显兴奋起来的南溟广虚，对李霸地说：“是一个新的想法，但需要时间和材料来验证。如今之法，还需请副盟主入阵。”

南溟广虚领着两人来到一处空旷所在，开始画阵图。他的拂尘在空中飞扬，道道遒劲线条组合成一张简约优美的图案。他把拂尘对地一甩，地面便现出如图案一般的阵法。

李霸地信步迈入阵法，站在太极图的正中央。梵海惊鸿见他就位，佛力上手，金红光芒注入阵图。

阵法纹路经受内力注入，闪烁几下，将光芒拆解，引导，又自四面八方向李霸地而来。

李霸地放松身心，全神贯注迎接梵海惊鸿的招式。

烫。

这是佛气与自身体内魔气相接触时的感觉。而且，并不是那样难以忍受。比起烫，更像是周身包裹着滚热的水，皮肤被烘出微痛的舒适感。

然而不止有烫。

随之而来，是沉重的压迫感。自外而内的压力一层层贴上，隐隐的鼓动从压力源头传来。随着一声声的心跳，压迫一步步沉重，仿佛被砌进石像里。

隐约的鼓动，在此时随着平稳的节奏，加强。

这一次真正是心跳，内力的波动之声强劲有力，仿佛巨大的心脏平稳地跃动着，永不停歇。这波动带来安抚，所有的滚烫与沉重，都在稳定的心跳声中得到安抚。

心跳能使人平静，可是沉重的压迫感并未撤离。这迫力挤压着骨头，要把它从体内挤出去。被它缠绕的关节吱咯作响，被它积压的内脏几欲逃离。它无处不在，无处可逃，它要将阻碍它的邪物捏住、碾碎——

回过神时，李霸地已经是盘腿打坐的姿势了。他看着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一脸担忧的梵海惊鸿，和掩不住关怀视线的南溟广虚。

他对梵海惊鸿微笑，摊开掌心。

那是一团金红色的光芒。

出乎李霸地意料，南溟广虚在看到成功结果的第一时间，就拉着李霸地往绯绛丹心那里去。

“等一下！我还以为你要等我治几个病人，确认稳定了再来看绯绛丹心呢。”他被南溟广虚拽得踉跄，“你不觉得我是导致他昏迷的罪魁祸首吗？万一再……”

“你再啰嗦，我是要向宗主汇报，中原副盟主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不适合结交。”南溟广虚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回头看了一眼李霸地，忽然笑了笑。

“如果染魔瘟换治魔瘟法是划算生意，研究成败换道友性命，这般罪，南溟广虚也担得起！”

李霸地再次来到绯绛丹心身前。那道人的呼吸更衰弱了，几乎将面部全部覆盖的魔瘟，侵蚀威力不容小觑。就算用了药……

李霸地稳住呼吸，运起金红光芒，将它缓缓注入进去。佛气在绯绛丹心体内和魔瘟激烈地搏斗，引发绯绛丹心额上层层冷汗。

南溟广虚打来水和毛巾，为绯绛丹心擦拭。

绯绛丹心在皱眉。他脸上的魔瘟颤动着，越鼓越高，在那黑色的表皮鼓胀得近乎半透明时，泄气一般地干瘪下去。

黑色在红色光芒的笼罩下，变得黯淡，显出底下皮肤的颜色。

绯绛丹心的睫毛，微微地抖动。他的呼吸开始深远，他的脉搏逐步平稳。

他睁开了眼睛。

南溟广虚扑了过去，握住绯绛丹心的手。他看着劫后余生的同修那虚弱的笑容，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李霸地舀起一碗水，梵海惊鸿用内力加热，简单的温水就这样被送到绯绛丹心手边。

绯绛丹心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南溟广虚的拂尘。他的目光落在水碗上，移向李霸地，挪向梵海惊鸿。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笑。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