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海惊鸿先看了一眼坐在石头上的南溟广虚,才将目光收回,放在李霸地身上。
“副盟主要医治此人,是来得晚了。”他说,“锦烟霞不在正气山庄已有月余,还是尽快将他带往鸟巢山为好。”
他看到玄之玄迁移病人的队伍了?
梵海惊鸿称是。他是在路过桃寨时看到病人队伍的,玄之玄介绍说,幸而魔瘟发现得及时,蔓延村落不过二十座,患病人数拢共万余。
因为这样,玄之玄才能及时组织起队伍,将病人迁往方便治疗的地方。
接着,玄之玄请求佛门出人治疗并控制魔瘟。梵海惊鸿并无相关权限,所以拒绝了。
但是他传了一部简易心法,念诵可以压制魔瘟痛苦。虽然不能根治,至少能让行路的病人减轻一些压力。
李霸地赶紧去叫南溟广虚,让他跟梵海惊鸿学习。南溟广虚看了一眼梵海惊鸿,直嚷道:
“副盟主!你是这般折辱我?我是道人,他是和尚;我奉的上仙,他供的佛祖。平日我要是遇见他,就连经文都得辨个高下,怎能轻易学他的法术!”
李霸地感到纳闷:“你们祖师爷不是都说了,‘道法自然’吗?既然梵海惊鸿的法术对魔瘟管用,你学来保命,他肯定不会怪你的。不然那么小肚量是当什么上仙,快,跟他念。”
不等南溟广虚发作,武敛君先看不下去:“‘道法自然’是道学,他是道教,学识无边界,教条却是有。副盟主就别勉强他好了。”
“你还替他说上话了,守着这种边界把命耗没,死了是你家上仙会多给你上两炷香不成……”李霸地抱怨道。他见南溟广虚又要发脾气,话锋一转连忙安抚:
“但是佛道相争也不下千年,两家水平肯定旗鼓相当。就算道术一时控制不住魔瘟,只能说明对魔的了解不够。如果让你们宗主来研究,说不定还能比佛法压制得更彻底,甚至直接化消呢。”
南溟广虚捏着水壶,一肚子怨气:“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只是担心将魔瘟传给道域。这东西的传染速度太吓人了,只要相隔一尺内,仅仅一盏茶的功夫……”
“是吗。”梵海惊鸿走过来,“距我到来已半炷香,我怎样没事?”
“那是我饮过胜邪封盾的药,和你有什么关系?”南溟广虚扭过身子,“再者,说不定你是内力境界高,受魔瘟的影响也小。”
梵海惊鸿轻笑一声。
“既是佛法与道法不相容,那佛力呢?”
不等南溟广虚回应,梵海惊鸿运起内功。他的掌心燃烧起一团金边带红的光晕,在李霸地和武敛君讶然的注视下,梵海惊鸿悍然出掌,将那团光晕按进南溟广虚的身体。
南溟广虚的身子骤然僵直。他惊慌地瞪大眼睛,嘴唇颤抖,面色苍白,额头冒着大颗的虚汗。他的手臂抖动着攀上梵海惊鸿的手腕,反抗仅限于此,再多的力气一分也用不出了。
直到梵海惊鸿收招,他才喘过气来,双手在身上要穴处乱抓。
“你——你这秃驴!”他指着梵海惊鸿嚷,“你对我做了什么!那是什么招数!你是欺我打不过你吗!”
不等梵海惊鸿回应,他又转向李霸地:
“坤仪载星!你也见死不救吗!你知道刚才我有多痛!要是这秃驴伤了我一点,你们尚同会——”
李霸地抱起胳膊,靠上石头旁边的树。
“我们尚同会就能庆祝,魔瘟治疗在佛国的帮助下取得重大进步。”他示意南溟广虚摸摸脸上魔瘟的地方,“还疼吗?”
南溟广虚试探着摸上去。脸上的纹路还在,与皮肤不同的触感仍像之前每一次触碰那样,刺痛自己的心——
但是,不疼了。纹路干瘪下去,里面鼓胀着吞噬自己皮肉的魔气偃旗息鼓,只像蛇吐出的信子那样丝丝盘旋在纹路中。体内有一股温暖的气流,不断将冰冷的魔气从穴位排斥出去。
“不痛了……”他喃喃道,“怎会……折磨我许久的魔瘟,就这样……”
梵海惊鸿拍拍手:“这要得益于你饮下的药物。若非它减弱了魔气,仅这一掌,也无法祛除如此彻底。”
他给上前检查情况的李霸地和武敛君让开位置。
“但仍旧不能完全祓除。魔瘟内中的魔气虽是侵蚀人体罪魁祸首,但我可以感觉得到,最根源的魔气,来源于术法。术法不除,魔瘟不褪,现阶段能压制魔瘟至此,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霸地凝神向南溟广虚望去。他身周的内力痕迹中,那骇人的毛刺状内力触手已然消失殆尽。李霸地再放松内力戒备,也没有感觉到魔气对经脉的侵入。
他问武敛君,武敛君也说,站在南溟广虚身边感觉轻松很多。
“真是太谢谢你了!”李霸地握住梵海惊鸿的手上下晃,“我知道佛气能克魔气,但没想到能这么有效。看在副盟主的面上,佛国能不能——”
“不能。”梵海惊鸿说,“短期内不能。”
他在李霸地失落的注视下沉思了一会。
“非是梵海惊鸿不愿。理由,我已同你们盟主讲过:佛国外交的权限,不在我的手中。”
梵海惊鸿闭上眼睛,念了一声佛号。
“我这次来正气山庄,不是出于旁的原因。正是因为,我在路过会同馆,慰问一步禅空的时候,发现馆内只有梁皇无忌一人,没有一步禅空的痕迹。
“我询问梁皇无忌,他说一步禅空在同一名使者交谈过后,就先行离开了。目的与下落,都没有和他讲过。
“我想锦烟霞与一步禅空关系匪浅,想来她会清楚菩提尊的行踪。但是锦烟霞在俏如来离开正气山庄时也已离开,到处找也找不到,我只好回到正气山庄蹲守。
“而在我外出之前,已将佛国管理权限悉数交由金刚尊。所以,佛国掌管对外交接的一步禅空失踪,内部权限又是金刚尊掌握。我虽为天门三尊之一,此刻对你们来讲,也只是一名云游僧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