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医告诉他:“玄土元天于你有恩,而现在,你有一个报恩的机会。你要在这里等他,接着将他带到我的住处!”
冥医递给夙路观图。那漫长的一夜里,夙要在一小片树林环绕的空地中等待玄土元天的到来。树影之后杀声或远或近,夙抱着刀靠着树,忽觉身后一团人影扑来,接住一看,是一名蓄着胡须的文人。
这人他有印象,是龙虎山上那个喜欢练书法的账房。账房身后渐进一阵杂乱脚步,夙将他往身后一揽,几道遒劲的刀光过后,追兵纷纷倒下。
文秀拉着战兵卫几乎不愿意撒手,平日里只知道他不苟言笑,不善言辞,没想到是个这么厉害的高手!兴致一到,他甚至吟了两句诗:“月下疾刃快似马,一将当关兵天下!”
文秀看战兵卫没有走的意思,千恩万谢地退向匆匆赶到的哈赤马。哈赤马见文秀往怀里摸什么东西,忙拉着他:“你憨嘞!那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用处,你就这么给他咧?”
文秀说:“你管我!战兵卫救了我,我想给他就给。难道说,你觉得你的武艺比不过他?”哈赤马哼了一声,往远处一站权当不管。
文秀把药丸塞进战兵卫手中:“这药是我走之前撼天阙给我的,说是延年益寿,顺气补血,只是要暂闭几天气息。我一个文人,要这种药没用,你拿着,或许能派上用场。我们走了,有缘再会!”
夙看着手里的药。棕色的小药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打了个寒战,他意识到了——
这药本是给撼天阙的!
夙顾不上其他了。他奔跑,飞快地跑,他要找到撼天阙。最后的关头,撼天阙会在哪里?他会在龙虎山的哪一个角落?苍狼会和他去哪?
夙冲进鱼龙穴。
他看到了撼天阙低垂的头颅。他把药填进撼天阙嘴里,他拥着撼天阙呜咽。
天阙啊,你别死,你不能死!我这三十年,从未怨过你……
夙完成任务后,在去苗王宫的路上看到了苍狼。他们一起去完成最后的任务。
此刻,夙使了个巧劲,想把狼王爪挑下来,却被竞日孤鸣闪躲开。“你要让孤王残疾吗?”竞日孤鸣笑着,“你就如此擅长对付你的旧主吗?战兵卫?”
一道雄浑的声音乍然在竞日孤鸣身后响起,雄浑的内劲让竞日孤鸣胆战心惊。那声音吟诵着:
“憾天无道,
唯吾嚣狂;
夙愿铭心,
共掣洪荒!”
竞日孤鸣感到背后冒出一阵湿黏的冷意。这声音,是撼天阙!他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自己哪里失误了吗?竞日孤鸣感到手上一轻,他失神的功夫,夙已将狼王爪取下,抛给苍狼。
但竞日孤鸣没法在乎那个了。他只是面对撼天阙缓步后退,思考着该怎样求得生路。到了现在,还有什么筹码?还有什么底牌?还有什么转机?难道自己真要命丧这苗疆后花园?哈,金池啊,你悉心栽培的花今日要用孤王的血来浇灌了!
忽闻背后一声清朗诗号。这声音竞日孤鸣听得不多,此刻却是牢牢地印在他心里。不可能……不可能啊!
竞日孤鸣再次转过身。战兵卫的身旁,苍狼的身后,一条年轻的身影迈步而来。他的步伐稳健,他的语气轻松,他甚至没有多少杀意;此时此刻,他的脚步却是每一步都踏在竞日孤鸣心头。竞日孤鸣下意识去摸狼王爪,才想起那王骨已被夙夺去。他握紧刀,再次面对这名少年。
自己明明亲手断送了他的性命啊!
少年的诗号明显是胡来的。
“白日向西依山尽,黄河向东入海流。”他甚至只是往这两句诗里加了两个字。接着,他信手一指竞日孤鸣:“欲穷苗疆千里目,更上天宫斩贼雠!”
竞日孤鸣说不出话。他看到苍狼眼里的杀意随着少年的一句句诗号逐渐松动下来。接着,苍狼欢欣地,颤抖着唤出那条身影的名姓:
“玄土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