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霸地正出神间,苍狼看准时机冲了出去。李霸地慌忙跟上,迎着撼天阙嘲讽的眼神挡在他前面。还是人命要紧!
撼天阙突然笑了。他笑得放肆而悲凉,像哭。随着竞日孤鸣那句“这是他流不出的泪”走出的身影,俨然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蓝衣服老头。老头手腕一抖,便甩出一道银光来。
李霸地看他利落的动作,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主,连忙把苍狼一推,腾开位置让老头和撼天阙斗在一起,自己去挡开其他杀上来的士兵。李霸地没有武器,左右支绌间乍然想起自己的新招,当即一掌拍在一个扑上来的士兵心口,将内力层层灌注进去:“长虹如歌!”
士兵被弹开了。与此同时,涟漪一样层层散开的内力也震走了一小圈围上来的士兵。李霸地这才得了喘息的空,再一看,撼天阙和老头的刀死死地抵在一起。
撼天阙的内力仍然耀眼,可老头身上却丝毫没有内力的痕迹。李霸地疑惑地上前一步,奇怪,老头能和撼天阙对刀,怎么可能会没有内力?
然后他反应过来了。不是没有,是完全的隐藏!这老头也不是一般人!
老头和撼天阙分开了。竞日孤鸣摆手要老头下去,但老头没动。
战兵卫没动。他站在那里,看苍狼在混战的士兵中间左冲右突,看李霸地一次又一次地用内力轰开涌上来的苗兵。
可两个少年终究力有不逮,撼天阙也从不屑于依靠他们的保护,三人各自为战,却是一副捉襟见肘的架势。撼天阙每运行一次功力,他的脸色就铁青一分,但他仍然强撑着,没有倒下。
就好像他从不会倒下。
战兵卫按住刀。眼前的场景,与三十年前那场大战又有什么不同?那一次,他受制于族人性命,不得不拔刀面对天阙孤鸣。虽然以自身性命留下他的生机,换来的三十年牢狱却也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天阙孤鸣感受到的痛苦,自己又何尝不是日夜咀嚼着呢。
战兵卫凝起神。他看着哪怕与苍狼反目,也没有抛弃他,甚至用那种奇妙的方式与苍狼暂且和好的少年。
少年的名字自然是竞日孤鸣告诉的,玄土元天,这个不知道运气好还是坏的小家伙。若说坏,三次刺杀,次次他身旁都有撼天阙,让自己不得不提防,使得竞日孤鸣采用间接的栽赃手法;若说好,他又怎样会来到这荒郊野岭,心甘情愿被呼来喝去。
竞日孤鸣说他是孑然一身,现如今的自己,不也是吗?天阙孤鸣在眼前又挨了一刀,血流如注。自己要像三十年前那样旁观吗?
夙迈出一步。他再次拔刀,直直劈下去——砍断了女暴君鞭子的攻势。
李霸地忙于轰走士兵,只觉耳边清脆的一声钢铁碰撞,才来得及扭头看上一眼。这一眼见到的内容却是精彩:女暴君舞起鞭子扑了过来,那鞭子在她手中宛如活物,银身如蛇,长针如蝎;蓝衣服老头闪电般伸出手去,只一掼便将女暴君的鞭子扯来手中。
那可是女暴君啊!以苍狼的说法,她一手钢鞭变化莫测,只论鞭术,天下无人能与她匹敌。可那老头只一招就……
李霸地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是终于站立不稳的撼天阙跌跌撞撞地后退,不知不觉间靠了过来。他伸手去扶,却没碰着,是那蓝衣服老头扔了鞭子,将撼天阙拉过去让他伏在自己背上。
撼天阙嘴里仍嚷嚷着“不需要叛徒”之类的话,蓝衣服老头只当听不见,一抹嘴角扛起撼天阙,举刀自人群中杀出一条路去。
李霸地跟着蓝衣服老头跑,刚看见撼天阙拽住一个过来拦路的红衣服八字胡,转身瞧一眼苍狼在哪的功夫,那八字胡就没了影子。李霸地随着蓝衣服老头跑过去,只觉这边的一团空气好像特别暖和。
行至毒林外,苍狼和嚓哈雷随着援军一同杀到。混战中李霸地没看仔细,原来苍狼是去接应嚓哈雷了。李霸地和苍狼对了一下眼神,一齐杀向尚在毒林内的苗兵。竞日孤鸣带来的苗兵连战带毒,又逢对方援军,很快溃败。竞日孤鸣在女暴君的掩护下退去,临走前他幽怨的一眼让李霸地心里一冷。
就差一点。竞日孤鸣念叨着。就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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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天阙中毒了,但他的嘴没中毒,还会往外撵人,可怕得很。苍狼和李霸地看着那蓝衣服老头搀着撼天阙进殿,紧跑两步想跟进去,只听撼天阙一阵“叛徒”“走狗”“快滚”的嚷。
这下两个人都没胆子进了,等蓝衣服老头出来,殿里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接着声音弱了下来,只能隐约听见“无所谓了”的喃喃自语。这又是哪一出?李霸地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想探身瞧瞧动静,被苍狼拉开。
那蓝衣服老头又回来了!这次他端了东西,一个茶壶,一个杯子,还有一张叠好的纸条。李霸地看看苍狼,抱着胳膊往墙上一靠。等吧,还有别的办法吗?
直到日上西山,月朗星稀,殿里安静得只剩呜呜的风,李霸地才和苍狼一齐探头向殿内窥视。撼天阙不在,看来是回去休息了。
椅子上只有一个罐子,和一张纸条。李霸地左右看看没人,才踮手踮脚进去。罐子一股药味,应该是解毒用的。那纸条嘛……李霸地前后翻了翻,嘿嘿一乐,招呼查看殿内情况的苍狼也来看。苍狼仔细一瞧,不由轻笑出声。
纸条上有四个清俊工整的字:
“我会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