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天药阁待了将近一天,直至申时下直,夏归笙前来提醒,她才从一堆书卷中抬头,满眼无神地应了声:“下直了?”
“是啊,已经过申时了,天药阁的人都走完了。”夏归笙语气很急,眼睛不时往门外瞅,一副急着要走的姿态。
看出他的心思,云松青笑问:“夏阁主还有要事?”
“今日天气不错,趁着天色尚早,我得赶去山上采药。”
云松青明了,既然如此,她便不好留在天药阁。
起身之后,她才注意到夏归笙手里还提着一堆包好的药。
夏归笙正好把药塞给她:“这些药还劳烦云阁主带回去给令主,服用的方法他知晓的,只是……”
“只是什么?”云松青接过那几包药,手指微微发颤。
“这几副药药量比以往大一些,服用后一个时辰内恐怕会出现副作用,心脏会比发病时更疼,熬过去,一副药可以抵三天。”
闻言,云松青的一双细眉拧得更紧,一想到赵观棋发病时候捂着心口蹙眉、脸色惨白的模样,她就于心不忍。
“令主的病……眼下也只能先用这个法子暂时医治着了。”大概是看出了云松青在心疼令主,夏归笙叹着气解释了一句。
云松青面色沉重地点头,怀揣着万千混乱的思绪回了相师府。
晚上吃过晚饭后,云松青亲自去厨房给赵观棋煎药。
赵观棋知道她在官署劳累了一天,心疼地劝阻:“煎药这事交给池奉去做就好,你同我到茶室休息片刻吧,我们都一整天没好好说过话了。”
云松青简直要拿他没办法,被他一两句话哄得险些就要忘了正事,屁颠屁颠跟着他往茶室走,还是池奉咳嗽两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不行,”云松青正颜厉色拒绝,转头对池奉嘱托池奉,“池大哥,带令主去茶室休息,我去煎药,看好他,别让他乱跑。”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让池奉去看个小狗或是小孩儿。
池奉:“……”
赵观棋:“……”
苦涩浓重的中药味很快便从厨房里飘出来,云松青被呛得连连咳嗽,浓烟刺入眼睛,逼得她溢出几滴生理性泪水。
她端着熬好的汤药出来,手指被烫得通红,一路往茶室狂飙的同时还得稳住碗里的药。
“赵观棋,赵观棋!”她嘴里还一边这么叫唤,跟叫魂似的。
赵观棋坐在茶室与池奉下棋,听到云松青大老远传来的嗓音,吓得掷棋的手一颤,忙抬头起身。
他以为云松青出了什么事,刚想走出去看看,这丫头就莽莽撞撞地闯进了茶室。
池奉回头,也被她踉踉跄跄的步伐吓得不轻,摔了汤药不打紧,万一被那滚烫的汤药泼到身上,就得不偿失了。
他飞速站起来往云松青那边跨了一大步,稳稳接过她手里的那碗汤药,另一只手还顺带着扶了她一把。
“呼……”云松青后怕地长舒一口气。
“小心一些。”赵观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杯祁门红茶。
“令主,你快喝药吧,”云松青催促完,想起夏归笙说的话,又小心翼翼地提醒,“令主,夏阁主说,服下这个药之后的一个时辰内,可能会出现心脏疼痛的副作用……”
对上小姑娘充满担忧之色的眼睛,赵观棋胸腔里溢出两声闷闷的笑来:“无碍,是药三分毒,这点疼还是能承受得住了,不必担心。”
云松青忧心忡忡地盯着赵观棋把药服下,等了片刻钟他都没什么异常的反应,她便不自觉松了口气,同池奉一起将他送回卧房。
过了这么一阵,他们仨都以为赵观棋应该不会出现夏归笙所说的副作用。
结果他刚迈进房门,心口就突然袭来一阵汹涌的刺痛。
他猛地捂住心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过后,心脏的疼痛又转为钝痛,就如同有人拿着石头一下一下重重地往他心脏上砸,砸完还要伸手攥捏泄恨。
赵观棋腿一软,身子就支撑不住要往下滑。
“赵观棋!”云松青大惊失色,连忙伸手用力扶住他。
池奉面色难看,眼下能做的也只是把赵观棋送到床上躺下。
云松青跟着凑到床边,贴心为赵观棋盖好被子,握着他的手陪着他挨过这副作用发作的时间。
“赵观棋,别怕,一会儿就好了,闭上眼睛,什么也别想……”
昏昏沉沉之中,赵观棋只能听见云松青在自己耳旁断断续续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语,具体的他并无法听清,但她的声音一直在哄着他,宛如一团柔软的棉花那般裹着他。
赵观棋就在这样痛苦但具有安全感的状态之下很快撑不住便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