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青刻意将视线往上挪,只看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她之前见过,就在去东宫的那条道上,半路杀出的那群刺客,领头的那人,就是他!
事实证明蒙面真的没什么用,若是长相有一些独有的特征,尤其是像这个侍从的一双恶毒的眼睛这般明显的,一眼便认出来了。
就是这个人,一剑刺穿了自己的肩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云松青顿感肩上一痛,若不是肩膀那道剑伤已经快要痊愈,她都要以为伤口又裂开了。
那侍从,准确地说是暗卫,显然也认出了云松青,不过他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与她对视一眼便淡定退到一旁。
云松青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无名火,她寻思,这家伙明明是刺杀她的刺客,凭什么这么若无其事地在她面前晃悠?
谢怀远看出她的异样,转头关心道:“云卦师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每次听到别人问这个问题,云松青就特别想说一句自己心里不舒服,可现实条件又不允许,于是她只能很憋屈地摆摆手:“没事,谢殿下关心。”
丞相像是这才注意到有她这个人存在似的,端起茶杯迟迟对她道了句:“此前在朝上,老夫对云卦师多有得罪,还请云卦师见谅。”
丞相有多虚伪,云松青就有多敷衍,她也端起茶杯,以茶代酒跟丞相隔空碰了下,鬼话张口就来:“哪里哪里,那都是误会,丞相大人不必挂在心上。”
太子殿下还在这儿,丞相断然不会跟她商讨什么重要的事情,在丞相府坐了近两个时辰,她实在受不了,趁丞相不注意,用眼神示意谢怀远。
谢怀远与她对视上,不明所以地皱了下眉。
云松青头疼地扶额,想了想,又伸出两根手指比拟人的两条腿走路。
谢怀远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等丞相喂完鸟转身时,便刻不容缓地站起来:“舅舅,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回去了。”
丞相也跟松了口气似的,眼睛亮了亮,作揖道:“如此,老臣便不好再留殿下在府中休憩了,恭送殿下。”
谢怀远微微颔首,还不忘带上云松青:“云卦师也随我一同离开吧,本宫记得今日天文司公务也挺繁忙的吧?”
“啊对,”云松青刷地一下起身,急忙向丞相作揖行礼,“丞相大人,那下官就不奉陪了,告辞。”
谢怀远还在,丞相不便挽留,只得放云松青跟随谢怀远离开丞相府。
走出丞相府大门,离开的一路,云松青都没同谢怀远讲过一句话。
身后暗处一直有人跟踪尾随,那显然是丞相派来监视他们的人,估计就等着听他们说丞相坏话呢。
拐弯进入东市,市集的熙攘正好给云松青和谢怀远打了掩护。
周遭声音嘈杂,云松青趁机对谢怀远说:“丞相今日找我前去,估计就是想策反我呢。”
“的确,”太子殿下十分认同,“早朝时他一反常态帮你说话,或许就是想让你对他放松警惕,好在日后拉拢你。”
“他想扶持四皇子?”云松青忽然想起此前赵观棋跟她说过的事。
受赵观棋的分析影响,她对这个结论非常笃定,谁知谢怀远眉头突地紧锁,否认道:“不可能,老四没有夺嫡之心,丞相不可能喜欢这样没有野心的皇子。”
谢怀远语气太过坚定,云松青渐渐开始怀疑自己和赵观棋的推测,她疑惑问:“那丞相为何还想废除你?”
“因为本宫从不偏袒世家,世家没办法在我身上获取他们想要的利益,久而久之,就对本宫这个太子不放在眼里了。”
云松青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这点倒是跟她和赵观棋想的是一样的。
若是如此,这些以丞相为代表的世家大族想要废除太子,四皇子谢屿峥又没有夺嫡之心,那衡帝退位后还有谁能坐上这个皇位?世家大族究竟想推谁坐上这张龙椅?
不让谢怀远当一国之君,难不成让先后所生的嫡长公主宁安公主当吗?
云松青脑子乱作一团,甚至开始脑洞大开胡乱猜测了。
不对,还有一个虔王!
曾经赵观棋跟她说过,这个虔王虽不参与朝政,但此人城府极深,光看面相都难以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早年间大衡战事频发,虔王身为皇亲国戚,主动请缨带兵出征,一路南下收复失地,立了赫赫战功。
而后战事平息,虔王凯旋归京,却发现那张龙椅坐上了自己的皇兄,也就是如今的衡帝,而他自己为平战争满身是伤,归朝后却只被封为了王爷。
当时虔王面上不显,内心却是心灰意冷,安顿好麾下的将士后,便请辞将军之职,以身受重伤需要时间休养为由,闭关在府中,如今已经过了二十余年。
云松青猜不准,索性摸了一张牌,翻开一看,是一张“战车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