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河是阳安城有名的景色,整座阳安城依水而建,城中百姓吃喝都靠这条河。
河的两岸是南市和北市,河水自西向东流,靠近河畔长着两排柳树,河上也修筑了许多拱桥,人们可从桥上通行,往来南北市。
赵观棋众人在知春河附近加快速度进行搜查,最终在一座名为雨桥的拱桥底下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
余确和赵观棋同时赶到,他手里握着长鞭,扎着马步蠢蠢欲动。
“都别过来!”刘察行动暴露,自知已经跑不了,干脆将云松青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前做筹码,“再往前一步我就把她推下河里!”
知春河水深,纵使是在秋冬时节,水位也毫无下降,水流虽比春夏时稍缓,可也十分危险。
更何况云松青此刻正不省人事,倘若被推入河中,很快便会呛水被河流冲走。
这次情况与上次在刑部时不同,就连余确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观棋沉默地盯着刘察,眼神冰冷锋利,如腊月寒水,也似尖刀利刃。
他不想跟刘察谈条件,刘察不配跟他谈条件。
赵观棋朝一旁架着弓箭的侍卫伸手,侍卫迟疑片刻,还是将手中的弓箭都交给了他。
正当侍卫还在担心自家大人不会使用弓箭时,赵观棋已经果断地将弓箭举在身前,两根手指夹着箭羽,用力往后拉满弓,眼神坚定地将箭尖对准刘察的脑门。
他完全可以将箭对准刘察身上的其他部位,比如手或者脚,甚至是肩膀,云松青身形小,根本无法将刘察整个人都挡住。
可赵观棋偏不,他若出手,定要一箭射杀刘察。
余确看着赵观棋,隐隐担忧道:“你行吗?”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听闻此话,赵观棋的薄唇竟勾起一抹深深的笑,那笑容,叫人看了都会觉得有些丧心病狂。
余确心中涌起一阵寒意,闭上嘴不再吭声。
裴复也蹙起眉头,总觉得眼前的赵观棋,好似和平常所见的相师大人并非是同一个人。
黑夜中,赵观棋身上的温柔和淡淡的神性尽数褪去,他像是一个要夺人性命的杀手,微微眯着的眼睛眼尾猩红,明明脸色白得要命,配上他唇边的那抹笑意,却不显得柔弱,旁人看了只觉得他仿佛是个要吃人的恶魔。
这样的赵观棋,裴复和池奉看了都觉得瘆人,若不是平日跟他相处得多,恐怕早就被他吓退了。
刘察一手抓住云松青,一手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还时不时悄悄用力,把她光洁的脖子磨出一道道血痕。
大概是隐隐的刺痛实在难忍,耳边呼呼的风声刺耳,加之深夜寒风刺骨,云松青被吹得头疼,不知不觉中缓缓转醒。
她艰难睁开眼睛,刺眼寒光闪过眼前,她垂眸一看,果然,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又是熟悉的匕首。
她默默翻个白眼,这些人真是没一点新花样,每次绑架套路都是一模一样,她都不想陪他们玩了。
察觉到云松青醒来,余确冲赵观棋哎了一声,给他使眼色。
赵观棋顿了一下,随即将目光从刘察的眼睛转移到云松青脸上,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云松青四肢都被绑住,她无法再跟上次一样轻易做出反击,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救援。
“相师大人,我可是朝中重臣,你敢对我如何?”刘察忽然开口,对赵观棋道。
察觉到这是激将法,赵观棋扬眉回他:“你绑架劫持圣上御用卦师,我杀你,便是对你的恩赏。”
“何来已经被你们抄了家,我若出事,朝中其他人自然容不下你们,相师大人,你确定要为了这么一个如弃敝履的黄毛丫头与朝中各部作对吗?”刘察警告道。
“不是我要同你们作对,而是,你们要与我作对。”赵观棋眼睛一闭,再重新睁开时,眼底的杀意在黑夜中呼之欲出。
他想护着的,从头到尾只有这么一人,可偏偏所有人,都要想方设法杀害他珍惜爱护都来不及的那个人。
如此世道,他藏了十余年,不争不抢十余年,直到如今,他才知晓,躲藏没用,不争也没用,有心之人总会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便你无所求,收起锋芒时,锋利的刀刃便对准了自己。
与其这般,不如就拼出一条血路。
云松青和赵观棋对视了一眼,这短暂的一瞬,他握着箭的手一松,思绪追随这只箭一齐飞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云松青要说他们把她架到了一个太高的位置上,她只能待在上面,永远也下不来。
因为一旦下来,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她如此,他亦如此。
赵观棋要她稳坐高台,也甘愿当她走上去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