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棋托住她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怕她平躺着会压到肩膀的伤,又往她里侧腰间垫了块靠枕,支撑她身子侧着躺。
云松青的一头青丝披散在肩,有几缕落到了侧脸,赵观棋替她将发丝缓缓往后拨去,露出少女毫无血色又脆弱的脸庞。
她连睡着的时候都紧紧皱着眉,也不知是太疼还是后怕两日前被刺杀一事。
赵观棋的心脏突突直跳,也越发疼得厉害,似是被人拿着剪子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心剪碎,久久无法平复。
男人原本凝望床上少女那温柔似水的眼神渐渐变冷,不知不觉之间那双漆黑的眸子已经覆上了一层深深的狠厉。
平日里以温柔随和在京中出名的相师大人,已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副宛如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阎王模样。
云松青又昏睡了一天一夜,才再次转醒。
伤口的疼痛又慢慢爬上皮肉,她蹙着眉强撑着身子下床,双脚刚一沾地,立刻就跪瘫下去。
赵观棋端着汤药进屋,看到的便是云松青摔倒的场景,他强逼着自己保持理智,才没丢掉手中的碗。
把碗随手放在桌上,男人立马快步上前将云松青一把捞起来,他悄悄衡量了一下怀中女子的重量,发觉她比之前又轻了不少。
“令主……”云松青气若游丝地唤了他一声。
赵观棋心软得不像话,恨不得就这样一直抱着她。
但她刚醒,还需要喝药,他再如何不舍,也只能把她放到床上。
谁知他刚打算松手,怀中的人就立马搂紧了他的脖子,顺势将脸埋到他的脖颈处。
赵观棋呼吸一滞,手上的动作顿了许久,反应过来后破罐子破摔重新抱住她,自己坐到了床边。
他忽然想到了幼兽,听从长辈的指令跑去野外捕猎,到头来弄得浑身是伤,灰溜溜地跑回来,委屈巴巴地寻求庇护。
而今他怀中的少女就如同受伤的幼兽那般,把他当成了安全的庇护所,紧紧缠着他不肯放。
他纵容她的脆弱,哪怕她是人人知晓的救世主,也有可以不安的时候。
他不想看到她一直逞强,遇到任何事情都只会自己扛,他依赖她的依靠,他需要被她需要。
云松青难得如此,她自暴自弃般赖在赵观棋怀里不肯出来,她只想贪恋片刻属于他的温暖和他带来的安全感。
怀中姑娘身子微微发颤,赵观棋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拍她的后背,就像是哄孩子一般,过了许久,直至她挣了挣,他才松开手。
“谢谢。”云松青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
这下倒知晓不好意思了,赵观棋默默叹声气,似乎有些遗憾她从自己怀里离开似的。
赵观棋哄她喝下药,便听她马不停蹄地开口问:“查出那群刺客了吗?”
赵观棋本想劝她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再谈其他,可见她一副不解决此事就睡不着的模样,他还是不忍心,将情况告知于她:“是丞相府中的暗卫。”
“跟我猜的差不多,”云松青没觉得惊讶,只是沉着脸分析,“此前丞相在上朝时多次弹劾我,我便觉得不正常,果然,这么急着除掉我,看来我的出现已经成为他做某些事的阻碍了。”
“那日东宫召见你,丞相的暗卫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不管不顾对你动手,看来,丞相是怕你加入太子阵营。”
“什么意思?”云松青不解,“丞相不是太子的舅舅吗?先不说我会不会加入太子阵营,若真如此,对他又有什么坏处?”
她越想越头疼,晃了两下脑袋不管用,便抬手重重拍打了好几下头侧。
赵观棋被她这番行为吓得一惊,忙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你做什么?”
云松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骂道:“这个破脑袋,有点疼,不中用了。”
闻言,赵观棋觉得好气又好笑,连连摇头,感到一阵无奈。
随后他才缓缓开口对云松青说明实际的情况:“丞相虽为太子舅舅,可丞相向来不满意太子,他认为太子太过善良,毫无野心,没有做好成为帝王的准备,所以,丞相其实是朝中最想废掉太子的那一个。”
“丞相是担心太子来日即位,无法服众,朝中世家大族定会失去太子和丞相的控制,丞相和背后的家族便无法从中获利,”云松青举一反三地接着分析,“这不是太子没有野心,而是他丞相野心太足,想要的太多。他难道还想废掉太子,自己上位?”
“除去和亲和不在世的,如今圣上共有二子一女,太子谢怀远,四皇子谢屿峥,还有公主谢韵书,”赵观棋说,“太子乃现皇后所出,公主是先皇后的孩子,至于这位四皇子,年纪轻轻就带领军队常年在外征战,后来南方战事平息,四皇子便被封为了威南将军。”
“丞相难道想扶持四皇子上位?”云松青大胆猜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四皇子从未参与朝政,即便收队回京,平日也只肯待在威南军军营里练兵习武,从未见他与朝中大臣有所往来。”
“我总觉得那个嫡公主不太对劲。”云松青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先皇后所生的嫡公主,并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