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
茶室内,一时之间只剩下茶水被煮沸的声响,还有炭火在炉里被烧得迸裂的滋啦声。
水雾不断从茶壶中升起,到了半空又消散不见影踪。
赵观棋和云松青之间隔着茶桌和水雾,一时半会儿二人都无法看清对方。
赵观棋用钳子将炉中的炭火捡出来,又把茶壶的盖子盖上,水雾顿然被阻断在壶中。
云松青忧愁过剩的脸也骤然重现在他的视线内。
他还是喜欢看她满面笑容和傲气的样子,纵使总是被别人指责说她嚣张、高傲,亦或是张扬不羁,那都是她最意气风发的十八岁。
当下的情况,他无法叫她不要担心或是不要怕,担心和害怕都是人之常情,她只是一个刚年满十八的少年人。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杯中变凉的茶倒掉又添上新茶,然后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而她也从一次再一次地道谢后,不知不觉中将破涛汹涌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云松青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觉得时间这种东西忽然变得好慢好慢,原来等消息回来的过程竟然这么难熬。
若不是赵观棋提醒,她压根就不知道已经过了有两个时辰。
池奉带着消息从外面回来,人还没踏进茶室,话就先说出了口:“大人,暗线那边的消息说季知唯那晚从醉月楼出来,根本就没有回府,他中途不知道为什么,叫停了马车,自己一个人往城南方向走了。”
“后来呢?”云松青心急如焚追问。
池奉继续道:“后来就没人看见过他,暗线查了个遍,都没查到他这几日的行踪。”
“怎么会?”云松青疑惑。
那日季知唯喝得酩酊大醉,她千叮咛万嘱咐让那两个醉月楼的伙计一定要亲自将他送到家,而后那两个伙计也跟她明确表示已经把他送到季府了,马车为什么中途就停了?
云松青察觉不对,提出心中疑问:“那季知唯他一个人下马车后是什么状态?”
“我问过暗线那边了,季知唯自己走的时候步伐沉稳,根本不像是喝醉的样子。”池奉答复。
赵观棋忽然想起个事,道:“我曾经与季大人共同用过餐,他酒量非常好,不会轻易喝醉。”
“所以那晚他是装醉?”云松青想不明白,“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那晚从醉月楼出来,已经是子时,这么晚了,他不回家,能去哪儿?”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随后想到什么似的,抬眸看向赵观棋:“季知唯平日作风如何?”
赵观棋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想问什么,摇头失笑道:“季家家教严苛,虽然季知唯看似不正经,但他从未踏入过风花雪月的场所,而且他们家有门禁,过子时不回家,是要赐家法的。”
早年间季知唯沉迷于相术无法自拔,成日在下直后跑来相师府向他请教。
有一次没注意时辰,季知唯反应过来后已经过了子时,便赶紧打道回府,结果翌日上朝时,赵观棋发现季知唯是捂着屁股进的紫宸殿。
他一问这才知道,昨夜季知唯回到家已经过了门禁时间,被他爹用家法伺候了一番。
从那次过后,赵观棋便很少再让季知唯留在自己府中那么晚了。
“难道昨晚季知唯不回家,是因为怕回到家被家法伺候?”云松青又作出了一个假设。
“还是先派人去寻吧,相师府人手有限,池奉,去让宋大人帮忙一起找。”赵观棋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此事不简单。
云松青自告奋勇道:“我也去找!”
“太晚了,不安全,此事又与你有关,你现在出去,很容易就被人盯上,”赵观棋握住她的手腕,制止道,“你留在相师府,早点休息,要实在不放心,我替你去找。”
他手上的力度刚一松开,云松青就将他的手按住:“不行,令主,你的身体……”
池奉也附和说:“大人,你还是留下来陪着云姑娘吧,这种体力活交给下面的人做就行了。”
夜渐渐深了,相师府离市集有一定距离,从屋里外看,外头漆黑一片。
好不容易把云松青和赵观棋都劝住,让这两个祖宗留在家中,池奉这才马不停蹄地带着人出去办事。
宋九钦得知消息的时候还在典狱司审讯犯人,听闻出了事,赶忙丢了手里的软鞭,招呼着典狱司上下行动。
相师府和典狱司两批人马找了整整一夜,都没寻到与季知唯有关的半点蛛丝马迹。
翌日早朝结束,赵观棋拦下刻意避开同僚匆匆离去的吏部尚书季文。
“季尚书,不知令郎知维得了什么病,竟然连着这么多日尚未痊愈,不如让天药阁的医师去给令郎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