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样下去,她干脆别待在天术阁了,直接转去天药阁吧,跟天药阁的医师们进修进修,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治治他们柔弱可怜的令主大人。
云松青在心里吐槽得有多狠,实际上身体就有多诚实,耐着性子乖乖待在偏殿,好好照看着床上那人。
直至黄昏,斜阳落下山头的速度越来越快,天际被染成一片橙黄色,微弱的夕阳光从窗外破进来,爬上赵观棋的下半边脸,他才慢慢吞吞睁开眼睛。
云松青候他候得早已百无聊赖,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边睡了过去。
赵观棋起身的动静惊扰了她,她猛然惊醒,不小心掀翻手边的茶杯,茶水顷刻间漫在桌上,水柱从桌边直直往下掉。
茶水已经凉透,云松青抹去沾在手上的水,起身奔着赵观棋而去。
“令主,你终于醒了。”云松青边说边打了个哈欠,还不忘伸个懒腰提提神。
门外守着的侍卫听到里边的说话声,连忙去禀告圣上。
“嗯,你……一直在等我醒来?”听到云松青的关心,赵观棋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询问。
云松青如实说:“是啊,等得实在太困了,我就没忍住睡了会儿。”
“现在呢,还困吗?”赵观棋担忧地打量着她。
“哎呀令主,你应该先担心你自己,御医说你的病越来越重了,”云松青实在想不通,也是打心底里替他着急 ,“明明是自己生了病,怎么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我习惯了,不碍事,而且,你不是别人。”赵观棋直直凝视着云松青的双眸,这次,他没有再躲避她的目光。
云松青被他这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盯得心跳一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以前还没发现,现在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眼神太过含情脉脉。
她也如同撞了鬼一样,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挪开目光,只能硬着头皮与赵观棋来了场绵长的眼神交流。
“令主……”云松青到底比赵观棋年小八岁,纵使她性子直率,也撑不住被一个俊美帅哥这么盯着看。
她率先败下阵来,躲开赵观棋的视线,嘴上却忍不住打直球问他:“令主,圣上说你喜欢我,这是真的吗?”
赵观棋嘴巴微张,有些欲言又止。
夕阳终究是降下了山,连最后一丝光芒也要收走,御书房偏殿光线昏暗,让云松青难以看清赵观棋脸上的神情。
她只看见赵观棋微微偏过了头,刻意避开与她有眼神上的交流。
然后她听到男人淡漠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假的。”赵观棋声线微冷,像是往云松青的心口上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听到这两个字,云松青怕被相师大人从自己脸上看出心中所想,蓦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语气艰难道:“啊……那就好,我还担心是真的呢,是假的就好,毕竟令主您是我的上峰,我可不想被同僚们说您是因为对我有意,才提拔我进入天文司的。”
嘴硬如她,若是有一日天塌下来,估计还有她的嘴在顶着。
赵观棋听到她这番言语,也沉默了好半天,屋内气氛凝固,无人肯退一步服软妥协。
赵观棋有他自己的苦衷,云松青也需要维持她自身的体面。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有人迟迟来打破偏殿的宁静。
容公公迈着小步走进来,瞧见赵观棋醒来,欣喜道:“相师大人,您终于醒了,圣上已经叫人为您备好了回去的马车,若大人无碍,可即刻回府。”
赵观棋谢过容公公,绕过云松青走了几步,见身后没人跟上,他又停下来提醒:“云姑娘,同我去与圣上告别吧。”
云松青这头倔驴这才哼地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上。
路过容公公时,她还十分怕死地特意跟他解释了一番:“公公,我不是冲圣上,我是冲他。”
趁人不备,她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赵观棋,在对方回过头看自己跟没跟上的时候又立马撤回手。
容公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着二人一个比一个固执的背影,嘴边笑意逐渐明朗。
“圣上,天色已晚,臣等特来同圣上告辞。”进了御书房,赵观棋对衡帝作揖行礼道。
衡帝还在批奏折,原本略显凝重的脸色在看到赵观棋和云松青二人后才稍有缓和。
他放下手中奏折,关切问:“不语啊,你的身体如何了?”
“谢圣上关心,已经好多了。”赵观棋颔首道。
衡帝看了眼云松青,又将视线转到赵观棋身上,仿佛是有什么话要对赵观棋说,但因为她在场,有点不太好直接开口似的。
好在云松青情商高,会看人眼色,见状果断朝衡帝作揖:“圣上,微臣府中还有要事等着回去处理,微臣就不陪圣上和令主了,微臣告退。”
衡帝刚说出一个“好”字,云松青扭头就走,不知道还以为她要逃命。
“你们这是吵架了?”云松青走远后,衡帝才开口问赵观棋。
赵观棋沉默不语,像是默认。
衡帝费解道:“你明明喜欢人家,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臣已病重,无药可医,何必误良人。”忧心忡忡地说完,赵观棋转身,望着云松青渐渐远去的背影,很快便出了神。
天色将晚,皇宫内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少数宫女宦官步履匆匆地埋头赶路。
云松青忽然想到什么,从腰间的绒布袋里抽出一张牌,翻过来一看,是一张“女祭司正位”。
“骗人。”她嘴中低声吐出两个字,把牌收回去,离开皇宫的脚步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