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颂没想到这位被阿禾称为“夫人”的男人竟然会手语,随后想了想,做了几个手势:“你认识覃川吗?”
用手语表示名字的其中一种表示方法是将名字的拼音做出来,因此当赵鹤庭一个一个拼出覃川这个名字时,温柔地笑凝在了脸上。
“你认识她?她怎么样?她过得好吗?”赵鹤庭双手抓住关颂的手臂,脸上焦急地神情让关颂有几分晃神。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夫人,是我。”门外的医生小心翼翼道。
赵鹤庭迅速恢复一脸平静的样子,收回掐得关颂生疼的手,道:“进来吧。”
医生开了门,拎了个药箱进来了。
“给他看看。”
关颂看着医生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了一会儿,啧了一声:“只是下唇被咬裂了,涂点药就好了。”说着从药箱里挑挑拣拣找出一瓶生理盐水和喷雾。
关颂接过那瓶盐水和喷雾,听见医生叮嘱道:“先用盐水漱一下口,再喷喷雾,注意别二次伤害。”
关颂用盐水漱了漱口,盐水刺激着下唇的伤口,蛰得他皱了皱眉。吐掉含着血丝的盐水,又喷上特制喷雾,嘴里像含了一口清凉的薄荷。
“注意这两天别吃太辛辣的。”医生又补充道。
关颂不禁扯了扯唇角,能不能吃上都是个问题呢。但对于医生的叮嘱,他还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有什么忌口吗?”一旁的赵鹤庭突然问。
“忌辛辣高热的食物,最好以流食为主。”医生道。
赵鹤庭颔首,一副十分上心的样子。医生几不可察地看了关颂几眼,这小孩是谁啊,总不能是理事长和夫人又生了个孩子吧。
正胡思乱想着,赵鹤庭抿了抿唇道:“麻烦了。”脸上的神情却是有些催促的意思。
医生连忙摆手,看着赵鹤庭郁郁的样子,急忙起身道别。
等到医生关上门,赵鹤庭才看向关颂,脸上的神情比刚才冷静些,“你认识……她?”停顿了许久,还是用她代替了那个名字。
“她是我伴侣的母亲。”关颂打着手势。
看清他的手势,赵鹤庭惊道:“你是……铮然的伴侣?”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二十年前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已经到了有伴侣的年纪了吗?
“您知道赵铮然?”关颂有些讶然,没想到他竟知道,那为什么要让赵铮然和覃川过得这么艰苦,难道理事长夫人就这么好当,以致于让自己的孩子和孩子养母陷在那样的水深火热中也无暇顾及。
看着关颂逐渐冷下去的眼神,赵鹤庭苦笑道:“你以为是我想要抛弃他们吗?我被赵南禹关在这里二十多年,连走出这层楼的权限也没有,至于他们,我确实亏欠了他们,无可辩驳,可我……”他眼中似有泪光,“我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我连死的权利也没有。”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关颂完全凌乱了。
“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赵鹤庭自顾自解释道:“二十多年前,我、覃川、赵南禹三个人同是G大分子生物学的学生,覃川、她是我的女友,我们三个一起研究第二性征转化剂,本来一切都很好……”
“但我没想到我们心心念念想要研究的第二性征转化剂是会害人的,等我们想摧毁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赵南禹和那些人做了交易,我跑去质问他,却被他囚禁起来还注射了第二性征转化剂,从alpha变成了omega,怀上了铮然。”
赵鹤庭每说一句话关颂就震惊一分,到最后张大了嘴,可既然这样,为什么赵铮然和覃川阿姨会出现在E市?
兴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赵鹤庭白着唇道:“是覃川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跑到这里把我救了出去,我们跑到一个海滨城市,度过了我人生最快活的两个月。”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也愉悦起来,但很快就急转直下,“铮然出生那天,赵南禹找来了,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们……”他把牙齿咬得咯吱响,神情痛苦:“我把铮然托付给她,只是不想让那样小的孩子变成第二个恶魔,可……是我连累了她。”最后的最后,赵鹤庭如此叹道。
关颂皱着眉听完这件密辛,想要指责赵鹤庭,却又无法开口。该指责什么呢?好像每一个人都被赵南禹推着走向了深渊。
“他们、他们还好吗?”赵鹤庭小心翼翼地问。
关颂的指甲陷进掌心里,想起了覃川阿姨站在天台上的模样,想起她病骨沉疴的模样,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他咬着牙打着手势:“覃川阿姨去世了,就在不久前,跳楼。赵铮然被赵南禹抓走了。”
“什么?”赵鹤庭白着脸,有些木然地勾了勾唇,“是开玩笑的吧?怎么会、怎么会……”
关颂看着面前的男人,兴许是因为第二性征转化剂,又或许时心魔难挡,瘦得皮包骨头,脸上的神情仿佛一碰就会碎。可事实如此,覃川阿姨死了,赵铮然也被带走了,赵南禹现在把他抓到这里来不知道是想用他来威胁赵铮然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太糟糕了。
赵鹤庭看向他,忽然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赵铮然的伴侣,赵南禹想要用他来威胁谁不言而喻,他仿佛找到支撑自己撑下去的柱子。赵鹤庭珍重的抓着他的手,一字一顿道:“无论赵南禹想做什么,这一次,我都不会让他得逞,我会……我会救你出去。”他承诺道,脸上的神情坚定无比:“等到那时候,我就可以……”他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