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阿姐不过差了寥寥几岁,她已及笈,阿姐尚未婚配,可孟府出事以前,她竟从未想起还有选秀一事。
阿姐都说出了那些话,她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如今听到了,便决不可能依祁王之计就此委身于太子。
思虑再三,她终是有些破罐破摔地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先去大理寺试试吧。
左右都是状告无门,走投无路,既要闹,便闹的痛快些。
思定,孟扶楹低头看去,只见身上盖着条薄毯,而一旁浅睡着的蘅芜这会儿听到动静也惊醒了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孟扶楹转了转头,才恍然觉得头有些疼,抬手轻按太阳穴,问道。
蘅芜答:“快戌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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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楹这事本就闹得大,自然免不了成为京城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翌日午时,醉仙居。
“听说了吗?昨日孟家二姑娘竟在尚书府门前生生跪了大半日。”泡肿眼睛的男人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接着道,“卢尚书也是心狠,竟硬是见都不见她一眼。”
“啧,你懂什么。”旁边的锥子脸故作玄虚地眯起眼睛,咂舌道,“那么漂亮美貌的姑娘,是个男人看了都得心软上几分,卢尚书也难免落俗,恐怕是怕把持不住,这才狠下心来吧。”
他脸上挂着一副心向往之的表情,说完后,还搓着手奸笑了两声,猥琐模样让邻座女子都没忍住皱起了眉头。
泡肿眼点头附和着:“嘿嘿,若换做是我,就会先将她带进屋子……”
话毕,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不如……?”泡肿眼朝锥子脸挤眉弄眼了一番,虽未明说,但锥子脸却是立马会过意来,表示自然没问题。
见他应下,肿泡眼又顶了顶腮,循循善诱道:“总是去一处多没意思,今晚去西边那家怎么样?”
锥子脸犹豫片刻,终是抵不过诱惑应下了。
邻座女子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彻底,明白两人话中意思,嫌恶地偏过了头。
相较于前朝,本朝严禁设立寻欢作乐的烟花场所,太祖登基之后,即遣人肃清此等风月之所。然则,尽管禁令森严,仍有宵小之辈暗中进行苟且交易。
是以这京城虽然面上繁华,底下却不知藏着多少腌臢之事。
京城之中等级分明,即便是此等风月之事亦不例外。权贵显赫之辈常往城西的添香楼,而贫寒庶民则只得流连于城南的海棠馆,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不少产业,遍布全城。
表面上,这几处皆为酒楼宴饮场所,实则暗行风月之事,已成为京城众人皆心知肚明的秘密。
那两人刚准备起身离去,却听到了一阵清脆响亮的击鼓声,几乎所有人都闻声向外看去,还有几人反应迅速,站起来便往窗户边去。
醉仙楼位于大理寺附近,而大理寺正外悬设有登闻鼓,若衙门所判之案有冤情状告无门则可击鼓鸣冤,上表其奏,直诉于朝廷。
这阵阵鼓声,不用想便知道是从何而来。
爱看热闹实乃人之常情,没过多久,窗边便挤满了人,见状,肿泡眼和锥子脸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地走出了醉仙楼。
鼓音回响天地之间,女子身着一袭白衣站在古朴的鼓面前,面容憔悴,却站得笔直挺拔。
“说曹操曹操到。”泡肿眼小声嘀咕道。
锥子脸却没明白:“什么意思?”
没见识的东西。
泡肿眼有一瞬间的不耐烦,但想到手上没多少银子,今天晚上的消费他还要哄着这人给他买单,最后还是解释道:“这个就是孟家二姑娘。”
锥子脸眼前一亮,没忍住吞了口口水:“不愧是世家教出来的千金大小姐,果真不俗,和那些地方的就是不一样。”
他前头说那孟二姑娘有多漂亮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吹嘘而已,心里其实还抱着几分怀疑态度,如今亲眼见了,才知并非夸大其词。
肿泡眼也没戳穿他,按下翻白眼的冲动,将视线重新放到了孟扶楹身上。
与昨日半天未曾有人搭理她不同,没过多久就有人出来。
李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孟扶楹,沉声道:“大理寺前理应保持肃静,岂容尔等在此放肆?”
今日大理少卿随谢以珩外出,大理寺内由他主事。
这女子还算挑了个好时候来,给他省了不少事。
孟扶楹愣了一下。
这登闻鼓设立于此难道不就是供人挝响鸣冤吗?为何理应保持肃静?又如何算得放肆?
但还不等她说话,李棋身后的小吏就扬声抢先道:“见了大理寺丞李大人还不行礼?”
孟扶楹咬咬牙,没有福身行礼,而是直接跪下:“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