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扫了一圈。
身后是清漪湖,左右两边围着的是假山,乔南音又挡在她前寸步不让,竟无一处可走之处。
“很简单啊,因为你……”孟扶楹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漠与不耐烦,抬腿朝乔南音缓缓逼近两步,歪了歪头,压低声音道,“讨人厌。”
“你!”乔南音气急败坏地伸出手,猛地推了她一把,声音高亢而尖锐,“你说谁讨人厌?”
孟扶楹脚下是一片松软的土地,旁边零零散散铺着几块碎石。
她并未对乔南音设防,突然被她这么一推,一下没站稳,便往后倒去。
乔南音本无伤害她之意,见状不由一惊,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结果下一秒“扑通”两声,两人双双坠入了水中。
皇后那边听闻了动静,忙带人赶了过来。
见两人落了水,皇后一惊,扭头冷静问道:“可有会水的?”
宫女与世家小姐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站出来。
“这……”素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提议道,“要不奴婢去找个侍卫来……”
今日御花园内皆是赴宴贵女,此时御花园并无男性,侍卫皆守在外面,若是让女子下水救人上来,倒也无甚大碍。
但若是因落水让侍卫下水相救,有了肌肤之亲,这两位姑娘的名声便尽毁了。
孟家出事,孟扶楹身后无人,倒还算好说。
可这乔南音可是永宁侯夫人的宝贝,那乔淮序也并非善类,她若是在宫中出了差错,少不了她一番麻烦。
思及此,张檀如坚决地否定了这个答案:“不可。”
素秋皱眉:“那该如何是好?”
湖面上众人在商量着对策,孟扶楹在水中却听不真切,只觉有些绝望。
虽然已入了夏,湖水却仍是冰得刺骨。
她在落水那刻便被冻得一哆嗦,又连着呛了好几口水,一时之间咳嗽不止。
她不会凫水,在水中已是奋力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仍是不得不往水里沉去。
可恰在此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孟扶楹被拉着往岸边去时不断沉浮于水面,水蒙双眼,看不太真切是被何人所救。
直到那人拖着她上了岸,她才看清,救她之人竟是同她一道落水的乔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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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楹和乔南音一同被带去皇后宫中换了身衣裳,随后便披着毯子并肩而坐,等着太医过来诊脉。
孟扶楹脸色惨白,头发只大概擦拭了一下,此时发梢正往下滴着水珠。
良久,终是乔南音先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对……对不起。”
孟扶楹不知如何作答,只捂嘴轻咳了两声。
虽然的确是乔南音救了她,但若非被她推入水中,也用不着她相救。
沉默了好半晌,她终是认命道:“没事。”
不可否认,是乔南音救了她。
方才若真让那些侍卫来救她,她还不如淹死在清漪湖里。
“我不是故意的。”乔南音拢了拢身上毯子,打了个喷嚏。
孟扶楹点了点头,神色淡淡:“我知道。”
她捂着嘴又咳了两声,心里发愁。
这风寒才好不过月余,这下怕是又着了凉。
乔南音还想说些什么,见孟扶楹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终究还是闭了嘴。
须臾,张檀如带着太医院正匆匆赶来。
却不曾想,跟在后面的竟还有崔庭煜、崔昀和谢以珩。
孟扶楹有些惊讶,和乔南音对视了一眼后,齐齐起身行礼。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垂着头,恨不得埋到地下去一般。
即便如此,崔庭煜目光仍是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孟扶楹身上。
他微微眯了眯眸子,随后沉声喊起:“平身。”
张檀如将他的表情看在眼底,眼中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算计。
院判简单给两人诊了脉,确认并无大碍,只是问了孟扶楹两句她的旧疾,又另外给她开了几幅补身子的方子:“姑娘这病先天的,又拖得太久,气虚肾亏无法根治,但若按此方温补,长期下来病症定会有所好转。”
孟扶楹虚弱地应声:“多谢大人。”
待院判走后,张檀如这才问道:“方才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
没等乔南音说话,孟扶楹便有些不好意思道:“乔南音路过时不慎脚滑,民女本想拉住她,不料却反倒被她带了下去,这才如此,实在是麻烦皇后娘娘了。”
乔南音自知理亏,便顺着她点了点头。
张檀如佯装心疼道:“说什么傻话,你见义勇为而已,怎会麻烦?”
话毕,她又去安慰乔南音:“你也不必太过自责,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多谢娘娘关怀,臣女无事。”乔南音眨着眼睛乖巧回道。
见众人注意力都被乔南音吸引,孟扶楹轻抿唇,悄然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站在一旁的崔昀一眼。
她可记得清楚,爹出事前三日见过的人之一便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
她自以为无人注意,却不知这一小动作立马被谢以珩敏锐地捕捉到了。
谢以珩扬了扬眉。
崔昀倒是对此一无所知,只随着张檀如的话温声安慰了乔南音几句。
方才消息传入养心殿时,他与谢以珩正在旁边。
而他之所以跟着过来,自然也是别有用心。
论才能与本事,乔千帆的确只能称得上平庸,是以永宁侯府这些年来一直在走下坡路。
但乔淮序却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前年殿试中得探花时也不过刚及冠。
这样一来,永宁侯府倒成了个值得拉拢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