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的颜色在加深,逐渐形成一种有些奇怪的玫红色,就像贴了一层印有暗纹的墙纸。
祁澜停下了脚步。
他可以确定,这条楼梯正在变窄,不止是两侧,头顶的天花板和地面台阶的距离,也在逐级递减。
“往下走,不要碰到墙壁。”昼停顿了片刻,有些玩味地说道,“你在威胁我?”
祁澜小心地避开墙面,耸了耸肩:“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楼道变得愈发狭窄逼仄,旋转的角度却在增加,他不得不谨慎地衡量每一步的落点。墙壁、楼梯和天花板,都从玫红转为深红,就像某种巨型生物螺旋绞紧的肠道。
一前一后,一实一虚,两道脚步声在楼道内回荡。
祁澜转过又一个弯时,沉默被打破。
“你的猜测是什么?”
昼退了半步。
你要对等,我就给你对等。但能拿到多少信息,就看你了。
祁澜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以极为刁钻的姿态巧妙避开了不断压近的墙壁和天花板,弓着身子继续往前:“这里和之前的两条长廊,不属于同一个空间。”
“准确地说,是厄难深渊的不同层。”
“这是第二层?”
“没错。”
“第一层到第二层……”
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虽然在对话中你来我往地试探、不着痕迹地算计着对方,但其实都一心两用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他们几乎是同时意识到,楼梯间里那道诡异的脚步声,消失了。
祁澜微微眯起眼,前面的墙壁成了一种极深的暗红,地面、墙体和天花板之间的空隙缩小到了让人窒息的程度,要想不接触墙面,除非像蛇一样紧贴着台阶爬行。
等等。
视线落向楼道深处,那里……真的有往下的台阶吗?刚才,通道好像没有这么窄啊。
“往回跑!不要碰墙!”
祁澜转身就朝楼梯上方飞奔。在他背后,墙壁如同活物一般倏然合拢,将那条通道完全封锁成了死路。
如果脚步声消失时祁澜还在往下,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滩肉泥。
他刚跑出几步,楼道就开始扭曲,脚下的台阶变得柔软,踩上去时甚至还会微微凹陷。
墙壁不再静止,它们蠕动着,不时向内鼓起,持续地压缩着楼梯上所剩无几的空间。从下往上,一层层聚拢的暗红色墙体堵满了楼道,就像某种恶性增殖的腐肉追赶在祁澜身后。
“这些墙壁之前就是活的吗?它们在诱捕我?”
祁澜心底升起了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或许不是楼道越往下越窄,而是那些墙壁在一点点朝前推进,只等自己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将自己彻底封进墙体内消化掉。
他左躲右闪地穿过墙面此起彼伏的隆起和不断胀大的鼓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奔跑。那些如同活肉般的台阶极大地拖慢了他的速度,两侧的肉墙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整个楼道都在摇晃震颤,祁澜竭力维持着平衡,在翻涌的深红肉浪间快速穿行。眼见墙体颜色终于有了变淡的趋势,那生物一般的墙面突然开始剧烈收缩,紧接着,前面的墙壁疯狂地膨胀起来,就好像要强行把他封堵进这具怪异的肉腔当中!
祁澜猛地一踏台阶,侧身向上一跃而起,整个人如同一尾游鱼从墙壁和天花板间尚未堵死的空隙里翻过。
后背和深红的肉墙几乎只有一线之隔,就在他快要落地的时候,西装漆黑的衣摆随着重力下坠,堪堪擦过了增生的墙面。
衣角瞬间被吞进墙壁,一股巨力顺着西装向前,将祁澜狠狠朝后拽去。
就在这时,一道暗芒从西服上闪过,那一截衣物被直接切割了下来,刹那间就消失在蠕动的红肉当中。
“慢了。”
昼淡淡地说道。
祁澜手指牢牢扣进台阶稳住身形,翻身落地后片刻不停地朝上跑去,冷冷回应道:“我从来不穿这种碍事的衣服。”
越过围堵,楼道四周的颜色明显淡了许多,墙壁和台阶腐肉般的质感也在逐渐褪去。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祁澜边跑边脱了那件西服外套,丢垃圾一般扔了出去。
墙面完全变成白色后不久,一座平台出现在了台阶尽头。
祁澜踏上平台,在后面的墙壁上看到了一个黑漆刷成的“21”。
只是一下一上的功夫,平台就变了。
不,不止是平台。
他记得最初往下走时,楼梯的内侧是栏杆,而刚才回来时,楼梯的两侧都成了雪白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