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时应势,不破坏命盘本人的命格。即使无为,便是有为。
我料得没错,今夜果真是个雷雨天。梅春给我留的两盏蜡烛被透进来的风吹得火苗乱晃。
瞧着心烦,我不得不将蜡烛吹熄,提早躺在床上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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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我是被竹冬叫醒的。
竹冬把我叫醒,告诉我,我的两个先头大夫人生的异母哥哥来了武家,正在主屋与杨夫人和大小姐谈论家事。是大小姐遣了菊秋来,让二小姐去帮着点夫人,莫让夫人受了气。
乍一被摇醒,我的意识还很模糊。
受气?
母亲不是当家大母吗,又怎会受小辈的气。
竹冬同我解释不清,只能用点力气将我拽起来,梳妆打扮。
急匆匆赶过去主屋的时候,我才开始在脑海里理一理这武家关系。
武士彟是我的父亲,字信明。在我十一岁那年,他就去世了。我的母亲杨氏是他的继室,育有姐姐武顺,我武媚,还有一个因病送到乡下养着的妹妹。父亲原配为相里氏,育有武元庆和武元爽两位哥哥。
我知道武元爽和武元庆曾在父亲去世后,对母亲不敬,以致与这两位所谓的哥哥关系并不这么亲密。只是不知为何,他二人会在今日登门。
我紧赶慢赶,总算赶到主屋,看着姐姐搀扶着母亲,而母亲站在中间以面巾掩面,看不清表情。
“母亲。”我急忙走过去她们身旁,用身子挡住武元庆和武元爽的视线,查看母亲是否有受到伤害。
我打定主意,如果武元庆兄弟敢伤害母亲和姐姐半分,我必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是武顺拉住我的手,告诉我说:“两个哥哥想要我们现在住的宅子,他们说母亲孀居,我们是女儿不能继承这座宅子,加上妹妹养在乡下,又是我们武家的负担。”
她说不下去。“他们以男子身份,要继承武家家业为由赶我们走。媚儿,他们这是想让我们无家可归啊。”
我为武氏兄弟的大言不惭震惊。在我的时代,可从来没有只有男子继承家业而女子就应该被扫地出门的道理!
更何况就算是在现在的李唐王朝,也断没有小辈将庶母赶出家门的道理,更别说武元爽和武元庆已经成婚,早已经有自己的住宅。
这不就是故意的吗?故意令母亲难堪。
我心里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将母亲和姐姐挡在身后,告诉武元庆和武元爽:“我将是太宗皇帝的嫔妃,你们如此对待我的母亲,是想让皇上知道你们兄弟两个目无尊长,连庶母也要赶出家门吗?父亲在天之灵,又是如何想你们的?你们就不怕父亲晚上把你们带走吗?”
武元爽此人,说话比我想得还要狠。他似是不屑,状若无意道:“父亲要是来带走一个人,那肯定也不是我们兄弟俩。我们兄弟,可是武家的男丁,只有男子,才能继承家业!”
我将太宗皇帝搬了出来,只有武元庆像是把我的话听了进去。
他拉拉武元爽的衣袖,俯身低语几句。
我仍瞪着武元爽,将武媚的凌厉气势释放到极致。
只是我内心仍觉悲凉。
武家女眷表面风光,只是日子实在难过。
让武氏兄弟离开的唯一方法,竟是搬出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才能成功。
而他们兄弟俩忌惮我的话,也是忌惮我话里的滔天权势和富贵。
唯有我成为这个最尊贵男人的女人,我才能受到尊重。
唐朝的女子固然已经比很多朝代更自由,开放和幸福。就算已经到这种文明的程度,女性也还是会收到冷眼和薄待。
这让我很不是滋味。
武元爽也瞪着我,然后拂袖而去。武元庆没有多说别的,也和他一起离开。
看着他们跨出了武家的大门,我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回头看母亲,却发现母亲愁容满面,像是快要站不住一样。
我忙过去和姐姐一起扶住她。“母亲,莫生气,他们已经走了。”姐姐将她搀扶到椅子上,让她坐下。
母亲一直握住我的手,和我说:“媚儿,是为娘不中用。要你搬出入宫为嫔为妃这件事情,才保住你父亲留下的这座宅子。”她哀伤地哭泣,“娘让你和顺儿也听到这冷言冷语,受这般白眼。娘真的,很内疚。”
我不在意旁人如何看我,我只将眼前的这位武媚的母亲当作是自己的母亲一样对待。笑着蹲在她的腿边,我告诉她:“母亲,我不在意他们如何说我,如何评价我。何人敢议论天子的女人?他武元爽武元庆有多大的胆子。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地颐养天年,不要再为这些事情操心。”
我抬头也看着武顺,“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和姐姐吧。有我在宫里陪着皇上,有姐姐陪在你身边,您一定高枕无忧。”
武顺也握住母亲的手,笑着冲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