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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早悟兰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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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四年八月,这个季节是渝地最炎热的时候,知了没了声响,天上没有飞鸟,就连平时喜欢在河里玩水的小孩,也因为怕被晒掉皮而不敢再去。池岁星总算是习惯早起写作业,有时候一边吃早餐一边写,小孩毛手毛脚,作业上总会溅些油渍上去,原本的黄色书页被池岁星翻得破破旧旧。一道题不会写,找不到草稿纸,他也干脆直接在作业本上打草稿,再或者这道题写错了,用橡皮擦掉之后还是错的,翻来覆去擦了四五遍。纸张浅薄,小孩被题目弄得面红耳赤,终究是一用力,把纸张擦破。

毛文博把小孩手上的橡皮擦接过,又找了胶带,把擦破的纸张粘好,勉强还能看。

“你跟它有仇吗。”他问道。

池岁星疑惑:“没有啊。”

“那你擦这么用力干什么。”

“擦不干净。”

毛文博看了看那道题,是数独的题型,难怪池岁星不会做,数字挨个试错,纸张早就被擦得皱巴巴的了。小孩贪玩,可有时又在这种题目上死缠烂打,莫名倔强。

“你就不能把题目誊下来在草稿纸上做吗。”毛文博一边说,一边把题目誊下来。

“那多累。”池岁星说。

这个点本应是小孩睡回笼觉的时候,因为今天这道题目,池岁星回笼觉的时间也没了。文丽萍中午下班回家做饭,见两小孩还在做题,便没打扰他们。暑假计划一天两页,有时候被池岁星忘记有时候又赖掉,现在一天得写四五页才能补回来,原本半小时能做完,小孩又经常磨蹭开小差什么的,做作业的时间,一个小时也是不够了。

吃过饭池岁星在厨房洗碗,厨房的死角沾满油污,玻璃也蒙上一层淡黄,可透过窗,他还是能看见有人经过,随后敲响了自家房门。小孩用清水冲掉手上的洗洁精泡沫,在屁股上擦两下将水渍擦干,赶紧跑到客厅凑热闹。

刘平提着一小袋水果,果园的橙子还没熟,可种在果园附近的柚子有的已经早熟了。前些日子池岁星和毛文博去果园玩时,刘平便打算摘点送给他们,可那时果子还没熟。他手上提着这一袋是早熟的,可能不太甜,之前听毛文博回来,也不管这些,摘了好几个柚子要送来。

景星乡的人大多认识刘平,就这一个果园一个保安,谁都想巴结讨好。可刘平认识的人不多,除了生意上的几个老板,就是家属大院的人。

一阵寒暄,文丽萍让刘平先进屋坐坐,池岁星站在厨房门口,“刘叔叔好。”

“诶,星星这么乖在洗碗啊。”刘平望向厨房位置,池岁星身后还站着毛文博,于是他接着说道:

“毛文博也在啊。”

被点了名的小孩从池岁星身后出来,“叔叔好。”他说。

池岁星看见刘平袋子里的柚子,小孩不是很喜欢吃。柚子又多难剥,而且还很酸,池岁星一想到今后几天桌上估计都会有几瓣柚子,还要被大人催着赶紧吃。大概是:“桌上那几瓣柚子快点吃,不吃放坏了。”小孩拖着不吃,等到真快坏了的时候才吃上一些,结果从头到尾都在吃“快放坏了”的,一块好的也没吃着。

厨房里陶瓷碗声响不断,虽说是两个小孩一起,可池岁星大多玩水,一大半的碗都是毛文博洗的。把碗放好,池岁星看着刘平还没有走的迹象,觉得待在家里肯定要被问这问那,说不准刘叔叔会把那天他们去果园的事情说出来。池岁星越想越后怕,赶紧拉着毛文博,朝文丽萍说了声出门玩,便跑出了筒子楼。

八月午后的景星乡没有多少人在户外,太阳炎热,阳光狠毒。小孩走到树荫下便不想再出去,踮脚眺望,四处最近的树荫只有十几步路,可热得这么点路也觉得遥远无期。在树荫下站着也热,池岁星干脆把背心脱了下来,回筒子楼下的水井,把背心浸湿再穿在身上降温。津江的浅滩没有树荫,得等到下午四五点左右,河滩旁才会陆陆续续有人来纳凉。

池岁星夏天喜欢穿凉鞋,虽然在景星乡的土路上走几步就要抖一抖石子儿,可小孩更讨厌夏天穿着袜子和鞋子。本来就热,这么一穿感觉脚被捂住,又热又闷。天热了,才知道冬天凉快的时候有多凉快,等天冷了,才明白夏天燥热的时候有多温暖。

毛文博把双手放在小孩头顶帮他遮阳,小孩眼见头顶一个黑影,以为是什么鸟,回头一抓,把毛文博双手扣住。

“吓我一跳。”池岁星说道。

毛文博憋笑,“放手。”

“不放。”池岁星伸手在毛文博手心挠着,“让你吓我。”

“没吓你。”毛文博稍微用力就可以把手挣脱,但他没有,任凭小孩将自己双手拉着。小孩手心对着他,能挠到毛文博的手心,既然如此毛文博另一只手把小孩的手掌夹住,也能挠到他的手心儿。池岁星怕痒,被毛文博挠两下便松手逃到一边儿去。

小孩的衣服还滴着水,一路走来却没有水痕。水滴从衣摆上滴落,干燥的泥土路面被润湿后又很快干涸,回头望去,像是从未有来路。那条充斥阳光欢笑的小路,变得毫无生气,树静风止。

小孩沿着小路,一路打闹,身上的汗水和衣服上的井水混在一起,又被阳光晒干。世界宁静,周家坝空荡,在远处小孩就能听见从周立言家传出来的二胡声响,大概是周立言在跟爷爷学二胡。大多人都在午休,榕树下的躺椅,坐在躺椅渐渐睡着,脸上盖着蒲扇,伴着蝉鸣。或许醒来便是黄昏,或许被小孩的玩闹吵醒。

池岁星走到周立言家门前,大门为了通风纳凉,大多人家都是开着的,周立言家也是。池岁星能直接看到在屋子客厅里练二胡的周立言。歌曲欢快洋溢,周立言见池岁星来了,便停下手。

“你之前练的不是另一首歌吗。”小孩问道。

周立言把二胡放到一旁:“村里有人要结婚,爷爷说让我跟着一起去,所以得练这首。”

池岁星对二胡挺感兴趣,上前伸手摸摸。蛇皮做的鼓皮坚韧冰冷,马尾的弦磨得他手指生疼。

“有人要结婚?”小孩一副八卦的模样,“谁呀谁呀。”

“说了你又不认识。”周立言把二胡放到一旁,生怕被池岁星弄坏。

景星乡这个小地方,有人结婚应该是一件大事,村里的流水席三天三夜才肯停息,新郎新娘挨家挨户敬酒,场面甚是热闹。结婚大多选在冬季,临近新年,都喜气洋洋的;要不就是选在节假日,中秋端午这些,趁着过节一起办了。池岁星想想最近,似乎也没什么节日,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时候结婚。

“说嘛。”小孩扭着周立言,“万一认识呢。”

周立言被池岁星缠着无法脱身,“我说我说。”

他想了想,“好像叫什么国强。”他还拿不定主意,回头问爷爷周国庆,“是吧爷爷?”

“嗯。”周国庆点点头,“刘国强和张玉兰。”

“哪个刘国强?”小孩立马问道。

周爷爷也一惊,“单身公寓那个,你们认识?”

“认识!”小孩一蹦三尺高,“原来刘叔叔要结婚了呀。”

这下轮到周立言八卦了,他凑到池岁星身前:“你们怎么认识的。”

“前些天下大雨是刘叔叔把我们送回家属大院的。”毛文博为他解答。

池岁星一下把周立言肩膀拉着,挤坐在不大的凳子上,“新娘好不好看。”

“好看!”周立言说,“上次见到过,头发可长了。”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就这几天了吧。”周立言摸了摸二胡,“我爷爷让我这几天加紧练呢。”

小孩兴奋异常,他对结婚的印象模糊,上次景星乡有人结婚已经是几年前。那时池岁星还小,没有多少记忆,对于结婚这个话题他最熟悉的应该是池建国和文丽萍房间里挂着的结婚照。池建国穿着一套朴素的西装,打着领带,手捧鲜花;而文丽萍穿着红色礼裙带着头花,花着淡妆依偎在池建国身旁,手里拿着两人的结婚证。

周立言又拿着二胡开始练习,池岁星和毛文博在他家歇了会,决定去单身公寓找新郎。

刘国强的家中还是那样,整洁干净,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准新郎的家。

“刘叔叔。”池岁星敲门问道。刘国强见是小孩,便让他们进屋。

“今天也没下雨啊。”他笑道。

池岁星没听出来里面调侃的意味,他站在刘国强床边问道:“叔叔你是不是要结婚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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