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这般大费周章的动静可瞒不住神界,没过多时,江栎便宴请桃凛上鬼界一叙。
三百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却给了脆弱的鬼界一次喘息的机会,最起码,当桃凛渡过忘川后所见的不再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渡口。
也不知是谁提的主意,渡口处安置了市集,将原本寂静的忘川搅起一片涟漪。
妖界交由冬凛坐镇,桃凛带了亚乐斯前来赴约。
不过大概是得了妖界的援助,江栎的宴席上多了不少来自妖界的美食,江栎坐在主桌上,对着桃凛遥遥敬酒:“鬼界如今的发展少不了来自妖界的支持,前辈,这杯酒我敬你。”
一杯末了,江栎屏退其他不相关的鬼从,并道出此次宴请的目的:“实不相瞒,神界已经准备召我回去了。”
桃凛挑了挑眉,算是对这件事得了个知道的态度。
江栎接着说:“我已安排好鬼界各大事物,并寻了一位可靠的人才来接替我的位置,策岫那边我也与他告知,现下唯有一事,我需将答案带回神界。”
他平静地讲出妖界的现状:“最近妖怪们都非常躁动,是否真的坐实了前辈要退位的传言?”
桃凛不急不躁,眼神散漫,轻轻摇晃手中的酒盏,扯出一抹笑:“无非是妖怪们自发起了争执,我却没有行重力去制止,才传出这荒诞的流言……”
亚乐斯于桃凛身旁布菜,也闻之偷笑:“哥哥这位置,哪是那么轻易就可以传承的。”
江栎自是知道两人在打太极,但他无非就是交个差,事实如何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神那边有个答案就可。
“前辈可要好好管教这群躁动的妖怪们,可别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是自然,哥哥早就安排了人手,就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关于交差一事到此便有个了结,接下来则是关于桃凛与江栎之间交易的事:“关于你丢失的情感,策岫这段日子有帮上什么忙吗?”
江栎化形的紫眸变得有些暗淡:“并无。”
桃凛不经意间开口:“可依我看,鬼王似比当年多了些生气。”
江栎震惊地看向桃凛,虚心求教:“您是说?”
“情感也无非是个缥缈的东西,它的去留并非是封印就可阻止的。”桃凛指了指左胸:“在心。”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你而言,它也在你所寄托的那个人身上。”
桃凛坐在软座上,任由亚乐斯将菜夹到他嘴边,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丝毫没有点拨后辈的优越感。
恍惚间,江栎似乎从桃凛身上看到一个与桃凛差别无二的身影,他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擦擦嘴角,对着桃凛道谢:“多谢前辈指点,祝愿前辈的成神之路一帆风顺。”
桃凛也回敬一杯,当是江栎饯别宴,冰凉的酒划过体内各出,在丹田处涌过一丝温热。
桃凛心下涌上一丝古怪,却没表露在脸上。
鬼王宴请,作为梦鬼的策岫并无出席的道理,他百无聊赖地于图书馆内写写画画,作为朋友的江栎即将离开,也不知新上任的鬼王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
图书馆的大门被推开,策岫抬头望去,是即将离开的江栎。
“宴席是结束了吗?”策岫问他。
“嗯,结束了。”不知怎的,策岫感觉江栎似乎柔和了不少,接着他就听见江栎说:“策岫,我可以抱抱你吗?”
策岫不太理解,但还是站起来尽量满足这个即将分别的朋友。
江栎张开手臂,将策岫拥入怀里,脑袋埋在策岫的颈窝处,鼻息打在脖子上,策岫感觉痒痒的,他的手无处摆放,只能垂在两侧。
几息过后,江栎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打上一个印记,策岫自然也感觉到了,疑惑地看向江栎。
江栎解释说:“鬼界暗流涌动,新的王压不住,这个印记在关键时候能保你平安。”
“策岫,我们会再次见面。”
策岫定定地看着眼前人,金色的头发在图书馆内格外耀眼,此时的江栎褪去伪装,异瞳里夹着说不清的情绪。
一道流光闪过,图书馆内哪还有江栎的身影。
策岫回过神,喃喃自语:“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场梦,梦醒时分,那些记忆全部化为泡沫。
岑明手执白子,在棋盘上落子,对面的皦玉笑着跟上一枚黑棋。
“今天过后,鬼界再无穗煜,新的鬼王么?大概也是个不成气候的。”
“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岑明问他。
皦玉轻轻摇动扇子,笑而不语。
岑明自说自话地下一子:“不愧是神明,消除记忆的法术用得如此轻松,也不知最后还有谁记得。”
“你记得,我记得,妖王大人估计也不会受影响。”
黑子落,白子输。
岑明皱着眉头从塌上站起来:“不玩了不玩了,总下不过你。”
碰巧月珀从竹屋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魔界的来信,被拦在荆棘林外,我给取回来了。”
岑明脸色立马就变了,慌乱地打开信,信的内容如下:
见字如面,不知魔王何时归?
岑明脑中只剩两个字:完了。
今早从魔界出来前没与竹佑说,怕是魔仆来洒扫时发现自己不在,于是报告给了竹佑。
“我得走了,下次再聚。”岑明匆匆离去。
妖怪们的选拔如火如荼地进行,夏缇也经常躲着宥野向其他人发起进攻,一具又一具不同法术伤害的尸体被抬到桃凛面前交差。
桃凛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便摆手让妖侍们抬走。
亚乐斯微微一笑:“哥哥,这小兔子的心思也太好猜了。”
桃凛抬眼看向他,放任他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