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机后两个家长走在前面，两个小孩走在后面。方乐誉站在行李转盘边插着兜等行李，却等宁松声伸手把他的行李箱捞了出来才回过神。

隔开他伸向行李箱杆的爪子，宁松声扶着一轻一重的两个行李箱向外走，“想到什么了？表情一直不开心。”

方乐誉：“啊？我不开心吗？”他整理了一下表情管理，感觉面部肌肉和平常的分布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方乐誉走到方军文身边，问：“爸，今天要去报道了，我好开心啊，你呢？”

方军文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表情，沉吟：“想要生活费可以直接说，别拉着这张脸，像我欺负你了似的，你爷爷给你的红包是不是存起来了，现在手里没现钱？”

方乐誉：“……”

我讨厌你们所有人。

等方乐誉退回原位，宁松声莞尔：“开心？”

“……”方乐誉说，“踏上新生活了我真的很开心。”

方糖：【发生了一件让我特别不能理解的事，我气炸了】

方糖：【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脑子疼】

Niiv那边很快回复：【怎么了宝宝？】

方糖：【没什么，朋友的隐私不说了，而且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方糖：【如果我想对了那就是真离谱啊，现实生活比电视剧剧情还离谱[黄豆流汗]】

Niiv：【大多数时候表现出来的其实就是真相，可能你并没有多想】

出租车刚好在此时颠簸了一下，方乐誉的眉头一刹那皱紧。

Niiv：【你朋友其实也可能什么都清楚】

Niiv：【不用太担心他】

Niiv：【今天去报道吗？[转账]拿去和室友一起吃顿饭？】

方糖：【[转账退回]】

方糖：【谢谢哥哥我不用啦OvO今天和爸爸妈妈次饭！】

任何东西涉及了钱就不好辩护，方乐誉从来不收Niiv的转账。

说来也怪，他本来想在“谈上”之后给Niiv一口气转个三千后续好立案，结果倒是Niiv一直在给他转账，方糖发的转账全被退回了……

这个人渣的段位现在已经高得方乐誉有点看不懂了。

看不懂就不想了，方乐誉揉揉额心，网上的人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方糖：【哥哥，等你来京北上学我们就见面好不好，我想见你啦[求求啦]】

这次Niiv又是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不确定我忙不忙，等我有空和你说，好不好？】

这不还是等于没有承诺吗？方乐誉眼神略有晦色。

越来越临近九月开学，陆昕也快回来了。

这件事迟早得做一个了断。

查Niiv IP这件事方乐誉一早就想过，但一早就想到的原因是因为身边有很多朋友深受此害，且被折磨良久，方乐誉差点也被开到家门口，从那之后他的微博几乎任何隐私都不谈，列表也清了一次又一次。

出于道德原则，方乐誉以前从来没用过，是因为他不是加害者，之后不用，是因为他不想成为屠龙者。

但是如果越拖越久……

方乐誉最终关上手机，向窗外看去。

宁松声也退出微信分.身，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把头抵在玻璃窗上面无表情的少年，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处理完报道、收拾宿舍、激活办手续、签了无数名字，晚上，两人总算一身轻松。

非常巧合的是，方乐誉和宁松声住在同一间寝室里，看到安排时方乐誉就觉得不是巧合。

在向外走的时候，方乐誉问徐卿思：“妈，我们这宿舍分配……”

徐卿思扫他一眼，“以后和小松好好相处，你肩上课程重，你和他呢共同进步，在学校好好学习，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困难就说。”

方乐誉：“哦，明白了。”

一行四人吃了晚饭，桌上徐卿思与方军文分别又给方乐誉和宁松声转了一笔上大学奖金，当宁松声想要退回去时，徐卿思摁着他的手机页面点击收下。

她只字不提宁松声家里长辈不关心，只说：“大学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它处于社会与学校的过渡处，但又像是一个象牙塔。这是一个存在多种普世价值观的地方，你们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去接纳，或去批判性地看待这种多样性，见更多的人，读更多的书。”

她稍微转过去，对方乐誉说：“这所学校的名字也许会是你这四年能为之骄傲的名牌，但过去十年后，假使这所学校还是你需要刻意提起的履历的一种，那么这应该算是你能力上的耻辱。”

“从到达这所自由的土地开始，你们的人生也许是从真正意义上的要从你们自己手里开始掌握和改写，我支持你们勇敢、坚定、鼓足勇气地往前走，也支持你们迷茫、失败、满怀无措地在原地停留。学习，是一条永远无法抵达终点的路，你们永远在路上，而这只是开始。去走，去闯，但就是不要过分长久地停滞不前。”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说：“我今天凌晨有一台手术，现在要赶去机场了，你们两个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和叔叔说，保持联系，有事直接说。”后面是对宁松声说的。

徐卿思起身，方军文也跟着，告别后，两人的身影很快隐没在匆匆的漫长的车灯中，车浪在相反的道路上相接又驶远，迷失在了黑与繁华的交界处。

方乐誉插着兜，歪头看宁松声的表情，“我妈平常和我也这么说话的，她就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她只要说了你就答应就行，也不是说没有言外之意，但很多时候不刻意委婉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