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林和谦问另一件拖延已久的事，“胡峰提议的买断，你考虑好了吗？”

“我其实倾向于买断。”沐予回答，“一来，我喜欢自己主导。二来，小慧的劳动成果有价值，但是……”

林和谦慢饮红茶，沉声，“你有顾虑。

他不在意300w，左不过一辆车，一块表的钱，只要沐予喜欢，他都愿意买。但沐予一直犹豫不定，他不好越过她伸手。

“你对300w没概念，宝贝。”沐予叹息一声，望着窗外精美的景观。

事实上，沐予认为女大学生四年的青春是“廉价的”，世俗不认可的，社畜打工四年能赚多少？社畜打工没付出精力时间生命？一个贫困生，一个爱财如命的打工仔，突然横降300w。沐予强烈怀疑，他们会因为300w产生纠纷，甚至“刀刃相向”。

“你以为我不理解，其实我能理解。”林和谦淡笑，平静和她讲述历史，“我爸军人出身，从前吃过不少苦头，我小时候一直被他军事化穷养。除了房子车子，我第一次见到全款300w，是在我哥的公司打工。”

沐予跟着他离题，“对哦，大学时，你手上零花钱没那么多。怪不得他强势，原来当过兵……”

“嗯……所以你的打算是？”林和谦很快拉回来。

“小慧之前提过他们想买房，等她落户南城再说，不然她怎么买房？”

林和谦同意，他的工作经历中，几百万的合同经常分好几阶段，打款时长以年为单位，所以不急。

他比较在意自己宝贝的工作。

“对了，庄老师认识高筠茜的父亲，她还给了我裴晔的香港住址。”

沐予傻眼。

她喝汤的手陡然放下，手指因不安而微微颤抖，清高书香之家出身的她从未接触过这些“人情社会潜规则”。

“阿谦，你难道还要……送礼送去裴总裁家？”沐予不敢想。

“为什么不呢？”林和谦一脸理所当然，“你的工作能力我相信，但我不希望你996。现在企业的996纯内耗，浪费时间和生命。”

“我知道，但走关系不太好吧……”沐予捂着嘴，尴尬的快要抠出三室一厅，“人家总裁会觉得，我是个没能力只会走后门的人。”

“小傻瓜，你太天真可爱了。”

沐予努嘴，她确实不懂嘛。

“上位者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好，都是利益互换。”林和谦将送礼冷静阐述成一种等式，告诉沐予他为她寻的关系网和利益。她只需安心上班，他会把事情办妥。

“好吧，那你给裴总裁好处，只交换不让我996？”

“当然不止这个。沐沐，好多人打工十年未必能见总裁或市长一面，你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沐予很安心他的妥当安排，老老实实接受。

下午林和谦带沐予去庄老师家，顺便开车路过裴总别墅附近，给她指了指。

现阶段的沐予没勇气去裴总家拜访，林和谦爱送礼让他一人去送。她只是看了看人家的别墅，想了想十年前的总裁，和她一个年纪——一个心怀梦想的毕业生，会想到自己十年后变成百亿总裁吗？

-

上班的第二周，沐予继续摸鱼。

卢心慧已顺利入职，沐予把林和谦建的数学模型扔给她，让她帮《黑暗之心》的项目组一起理一理数据。

小慧没提买断的事，她自卑，不配感很重。她对沐予感恩戴德，别无他求。

沐予问老白，“胡峰工资多少呀？”

老白管着一堆人，没太关注过具体某个人工资多少。他查了查等级和项目奖金，推算说，“他入职三年，第一年大概35，第二年大概50，去年大概60”

“真高啊！他自称年入30，这都两个30了！”沐予对胡峰好感日益降低，“年入60那么抠。”

“买房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正心思，你等着瞧。”老白乐呵呵等八卦。

沐予逐渐习惯了上班的日子。

研发部氛围很好，大家经常凑一起打游戏。夏日祭会有三个竞技比赛，王者、炉石、dota。其中dota门槛最高，但裴总裁最挚爱dota，所以一堆人在那苦练。

部门女生不多，全是理工科大直女。

今天她们正商量着出去吃小火锅，娜姐却过来敲沐予桌，“裴总裁找你，54楼。”

沐予心一沉，裴总裁又找？夏日祭？还是林和谦送礼导致的……某些特殊对话？

次顶楼，高管办公层。

沐予紧张地走进总裁办公室，迎面而来的是高总监。

“来啦。”高筠茜笑吟吟招呼，“中午耽误你一些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吃饭？

林和谦送礼送到位了，但沐予不懂此时的职场礼仪，只能略微生硬地接话，“谢谢高总！”

“吃完饭我们去量个体，为你定做cos服。还有卜卜，她和你一起。卜卜，看这个姐姐漂亮不漂亮呀？”

沐予呆住，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跑过来，一脸好奇地仰望她。

卜卜？

那不是莫莫的宠物吗？原来名字取自总裁千金？

游戏里，女主莫莫带着卜卜环游世界。现实中，沐予得牵着千金一起cos？

夏日祭，任务好多。

裴总裁拿着某热门角色的手办在仔细端详，他看完后，放下手办对高总说，“Sarah，这个厂的手办不太行，我下午再去谈谈。”

“OK，我们先吃饭。”

沐予大脑飞快地处理信息，将总裁夫妇话语间稀碎的细节记下。

地下车库，沐予见到一辆令人震撼的劳斯莱斯痛车，图案是小精灵卜卜。

沐予大开眼界，头一次见这么强悍的二次元总裁……有这样的心理素质，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她怀疑自己多上几天班，就脱敏了。

车上，高筠茜主动聊，“小南，你很上进喔，有豪门男朋友还上班。”

沐予尴尬傻笑，不知他们私下达成了什么邪恶交易。

“他托我们照顾照顾你。”高筠茜说。

“谢谢高总！”沐予以灿笑回应，实际内心快尬死了。

“小南同学很优秀，可能不需要我们照顾。”前排开车的总裁说。

旁边的卜卜专心地玩着洋娃娃，对大人的聊天毫无兴趣。

“是啊，刚毕业的年纪最美好了，拼劲十足。十年前我们在哪？”高筠茜问。

“在街头吃烧鸭饭。”裴晔回。

中午沐予跟着夫妻俩去高档餐厅吃饭，听他们聊些创业轶事。吃完他们前往一家工作室，里面的裁缝会专门为总裁夫妻定制衣服。见市长的cos服也要专门定制，不能网购那些粗制滥造的。

下午他们夫妻分道扬镳，高筠茜带沐予去见一个商务部长，谈明年51的展览。南城目前好几个会展中心，高总希望拿下她心中最心仪的那个。

沐予瞬间悟了什么叫登神长阶。攀上总裁夫妻，等于脚踩巨人。她一下登高望远，接触的人群都不一样了。

下午很迟回到部门，应总也客客气气，再次强调工作做不完跟他商量，他可以扔给其他人。

沐予：“……？”

那么，谁在替她负重前行呢？

-

一场台风耽误了神田夫妻的出行，他们改为七月末来中国。

为了更得体地迎接神田社长和市长，沐予抓紧升级她社交系统。工作日和高总监偷学，周末去庄老师家正大光明学，剩余的时间还得兼顾她的老板娘工作。

七月，沐予忙得喘不过气。

另一边，她父母一直在替她想办法。

父母豁出了老脸，积极联络日本的老友帮忙。沐予快不认识她爸了，清高的他竟然拉下脸走起关系，干着过去最瞧不上的勾当。

过去十几年一成不变的事情，在短短两月内巨变。

南教授打电话来，他总放心不下沐予。

“沐予，相信我们努力牵线搭桥，会有好结果的。”

“好的啦，其实他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老父亲叹气，“能给他们家带来点生意，他爸就不会轻视你！”

“你们那么卑微干嘛。”沐予心里难受。

“卑微什么卑微，再说也谈不上卑微，以前是我们不怎么联系老朋友，一个个都疏远了。你自己吃好睡好，别焦虑过度，只要你好我们就好。”

沐予一直避谈林家人，可她也很奇怪父亲的态度转变。她忍不住问了问妈妈，才知道事态和两年半前换了个向。

林董事长亲赴夏大捐款，校长院长亲切接待。他特意和院长澄清，南教授女儿品学兼优，和他儿子正常交往，以前的谣言纯属恶意捏造。

这下好了，所有同事又来问老南，什么时候请喜酒？

他再次炸裂，又不好再骂回去，气得自闭了三天，最后接受事实。

沐予：……感觉老爸挺惨的。

这样的感觉她懂，万一她没嫁进林家，那老南脸就丢大了。除非熬到他退休，眼不见心不烦。

算了，先把眼前的事弄好，再去问问林和谦他爸究竟什么态度。

月底终于是来了。

沐予有大半年没见栗山，上次见面在东京银座，栗山带着她逛街，送了她一副昂贵的耳机。

这次，栗山又热情地带来了日本“特色”，嗯……特别色的同人本，沐予真谢谢她了。

他们男人聊金融业务，沐予陪栗山出去逛逛街。

栗山本名秋田由纪，现为神田由纪，画师名来自京都某位女主角栗山未来。她们很像，短短的头发，大大的眼镜，呆萌的脸。

她们共同的爱好是二次元，但除了这个，以前沐予甚至不好意思跟栗山来往。

因为栗山有钱大手大脚花，她却省着每分钱，小心翼翼攒着。

但如今不同了。

自打和林和谦重逢，接受他的任务，一切都变了。

这巨人肩膀上的风景是好，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她真的回不去了。

栗山好奇问，“他是你未婚夫吗？”

“还不是。”

“请一定要把握住他！”日本女人往往重金钱，轻感情，栗山同样不例外，她甜甜的声音严厉地劝诫着沐予，“木子，请一定一定，不要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