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一条幽深的甬道仿若无尽的黑暗深渊在眼前展开,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甬道的墙壁由参差不齐的石块堆砌而成,每一块石头都散发着潮湿的寒意,仿佛在诉说着被岁月尘封的故事。
何愁的手指触碰到墙壁,那冰冷且粗糙的质感,犹如冰冷的鳞片,让她的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有水滴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死一般寂静的甬道中,每一滴水声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何愁的心坎上,使她本就紧张的神经愈发紧绷。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土腥气,那气味陈腐而压抑,像是古老的诅咒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弥漫,其间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木味道,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黑暗中悄然腐朽。
何愁无暇顾及这许多,身后的火势汹涌如恶魔的咆哮,不断蔓延逼近。她匆忙迈进甬道,手中那盏微弱的蜡烛挣扎着驱散了些许黑暗,却也让她看到了墙上那令人胆寒的血字。
“好恨,好恨,好恨……”血字层层叠叠地布满墙面,那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干涸,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红褐色,仿佛是痛苦与怨念的凝结。
每一道血痕都像是被愤怒的灵魂用力刻下,深深嵌入石缝之间,好似书写者以生命为代价,将无尽的仇恨倾洒于此。
何愁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孤独而决绝的身影,在这黑暗的甬道里,一次次划破自己的肌肤,任由鲜血在墙上肆意流淌,直至精疲力竭,只留下这满墙的“恨”字诉说着不甘。
她沿着甬道奋力向前奔跑,那些血字逐渐变得稀疏,在急促的脚步中想起在孤儿院里读过《氓》,“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浮现在她的心头,她的命运与那诗中的女子结局又是何等相似。
这血字的主人,除了姬礵的母亲,不做他想。
在这令人窒息的静谧中,仿佛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风声从前方悄然传来,像是远方的幽灵在轻轻叹息。何愁的心跳声在耳边剧烈回响,可脚步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随着她的步伐加快,前方隐隐出现了一丝亮光,开始只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而后越来越明亮。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何愁望着外面的景象,满脸惊愕。
她竟然来到了村外,甚至看到了来时乘坐的那辆公交车。这条神秘的甬道,竟然通向了村外。
甬道的出口被杂乱交错的枯枝掩盖着,旁边一棵歪歪斜斜的老树,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守望者,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何愁的心中充满了困惑,既然这条甬道通向村外,那姬礵的母亲又是如何做到每日前往的呢?即便有村民的阻拦,但难道不怕出现意外吗?
除非,后半段的甬道是后来才形成的。
此刻,这条隐秘的暗道或许称得上是最为安全的藏身之地,如果藏匿其中,生存下来的几率理应不小。但何愁心底清楚,事情绝非这般简单轻易。
她的目光遥遥地望向远方,心中暗自担忧着白执和雨子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
晨曦初露,天际渐渐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何愁小心翼翼地偷偷摸向祭台,一路上竟然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这情形实在是太过异常。
归魂节对于岩溪村的村民而言,无疑是至关重要的,虽说此刻天色尚早,但也不该如此冷冷清清,不见一人。
刚刚那队身着红衣的人仅仅只有七八个,那么其余的村民又究竟去往何处了呢?
莫非是去追捕白执和雨子了?
何愁突然记起一件棘手的麻烦事。
她刚刚走得匆忙急切,竟然忘了戴上那至关重要的面具。
她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又无奈地垂落下来。
算了,没戴就没戴吧。
当何愁快要抵达祭台的时候,她迅速而敏捷地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屏气敛息,静静地观望祭台上众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祭台上跪满了人,而在这一群看似虔诚无比的村民最前方,有一个女孩。雨子被绳索从头到脚紧紧地捆绑着,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跪在他们中间,嘴里还塞着一块白色的布团。
只是,白执却不见踪影
老油条。
何愁转念一想,姬礵去哪了?
“叮。”
一声铃铛脆响,似山间清澈的泉滴,那声音像是远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风吟,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耳中,轻柔且缥缈,仿若清晨薄雾笼罩的山林中那一声啼鸣。
何愁移动了一下身体,才发现在她的视角盲区还有一人。
那人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袍,身姿绰约,挥动间衣袂轻拂,似有月光流淌。
长发如墨,以古朴金饰半束,面容清冷,双眸幽邃宛如深潭,手中铃铛古朴神秘,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不容亵渎的神圣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