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几个人到一家装潢很艺术的牛排自助,萧暮雨一路上都很沉默。
陆疏月更沉默。
周飞站在中间:“???”
服务员安排完座位,端着菜单离开。
周飞前面旁边各看了一眼。陆疏月坐在他旁边,萧暮雨坐在他对面。
“???”
气氛怎么那么怪呢?
他轻咳两声:“要不,我们去拿点吃的?”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不约而同站起身。安静了两会儿,萧暮雨先走了。
陆疏月才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
周飞拿了海鲜咖喱饭放桌上,静静地等。
她们俩太有默契了,回来都挑一个时间点。
他抱臂看两人站在座位夹角,萧暮雨先走到那,陆疏月要进去的话得叫她让位。
萧暮雨默默后退一步,陆疏月默默往里走。
周飞挑眉,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片刻他表情吃痛,陆疏月在桌下狠狠碾了下他脚尖。
他呲着牙,挖着咖喱的手都有些抖。
小妮子报复心还挺强。
“我提议,我们下午去爬白龙山吧?”
陆疏月移开的脚尖又踩回去,周飞机警看她一眼,飞速移开脚。
萧暮雨抱着碗汤,一勺一勺挖着喝。她闻言点点头:“我都行。”
余光瞥见陆疏月在剥橘子,细长的指尖慢慢褪下橙色外皮。
她听见她说:“都行。”
牛排十多分钟才端上来。
周飞看旁边的人:“昨天回A市,我查到一点事。”
“你外公那应该还有几套房子?”
陆疏月切牛排的手一顿,盯着虚空在回忆。
她猛地想起什么,匆匆放下刀叉。
剩下两个人自助只吃了个半饱,就跟着陆疏月离开餐厅。
出租车疾驰在公路上。
陆疏月大步迈进小区,拽着积灰的扶手跑上六楼,她凌乱地翻找出钥匙,喘着气打开旧铁门。
她跑进主卧翻了床头柜又翻衣柜。
最后在衣柜最底下翻出了一本陈旧的房产证。
上面的名字是陆念。
陆疏月从当初外公给她的一堆杂物里收拾出来的。陆疏月和外公并不亲近。陆念年轻的时候意气用事,外公也固执。两边关系自陆疏月六七岁就一直僵着。也是自那时起,陆疏月就没见过外公。后来见过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是在陆念的葬礼上。
她翻出通讯录,拨打尘封的电话。
电话良久才拨通,那头沉默了许久。
陆疏月率先打破沉默。
“外公。”
“嗯,是有什么事要帮忙吗?”老头还是固执,显得不近人情。
“我在家里翻出了一本房产证,上面写的妈妈的名字。”
那边静了一会,才回复:“房子是以前留给你妈妈的,现在……现在,留给你也一样。”
“秦霖那边知道。”陆疏月不是疑问语气。
她之前以为秦霖要回她抚养权是图云城的房子,现在看来他确实没撒谎,不图这老破小,图的A市那套。
“他是打的这个主意?”电话那边嗤笑一声,“还以为他良心发现。”
“这段时间他要是按耐不住,你跟我说。”
秦霖和陆念很早就离婚了,秦霖分走了大部分财产,陆念拿到了陆疏月的抚养权。一切事情都发展得太快了,快到那时只有十岁的陆疏月反应过来的时候,父母早已各奔东西。
秦霖早早娶了个新老婆,凭着那些财产一步走得比一步高。陆念却是向下发展,到了云城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初中应聘教师。一段糟糕的婚姻和剪不断的财产分割让她感觉心力交瘁,只想带着女儿到云城顺遂宁静地过完下半辈子。
云城很慢,她如愿和陆疏月过上了一段平和安宁的日子。陆疏月也很乖巧,不再过问父亲,偶尔看见母亲望着窗外失神,还想着法子逗母亲开心。只是那样的日子太短暂,短暂到陆疏月觉得只是一场梦,现在想来也无法相信梦竟然那么轻易就可以破碎。
仰着脸听课的陆疏月被赶来的周飞接走,两人站在十字交叉的路口。
十四岁的周飞故作镇定地拉着十岁的陆疏月向人群询问。
陆念资助他,但是不经常联系,偶尔周飞会和陆念写信分享云城发生的事,又怕打扰陆念,并不敢太过频繁。后来陆念来云城,去了他在的学校应聘,十四岁的男生哪能掩饰喜悦,每天有事没事往陆念那凑,有时是送他编的草环,有时是问题目。
二十三岁的他依靠在主卧门口,静静听陆疏月打电话。
眼睛眨了眨,有些无神。
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时候现场很乱,周飞看着染着鲜血的地面,崩溃大哭。
身边的小女孩还绑着陆念早上给她梳的牛角辫,呆愣看着纷乱的路口,四周人语嘈杂又虚虚幻幻。
自事故之后他噩梦缠身,陆念因为他来到云城像是一把利刃,时时剖解着他。他能填补的,只是照顾陆念留在人世的牵挂。
周飞第一眼见陆疏月,便觉得她不似陆念信中写的那样活泼,内心吐槽陆念滤镜太重。生活久了,看见陆疏月在陆念面前唠叨的样子,又窥见了一丝信中的小女孩。等陆念走了之后,周飞在陆疏月身上就再也看不到一点信中的影子了。
他不能像陆念一样轻而易举让陆疏月有情绪波动,他是个呆子,陆疏月也沉默寡言,两人无依无靠似兄妹又似陌生人一样在云城活着。
活过了三年,秦霖拿走陆疏月的抚养权,带走了她。
周飞把头埋进手掌,原来是这样。
为了一点两点的利益奔波耍心计,带走妻子大部分财产,又来算计女儿。
他还傻傻以为陆疏月去B市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