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这么些年没碰剑,怕是无人能拦他。
这样想,周月行笑得不在乎,只是眉毛一挑,望向明烛他们离开的方向,倚着剑一副无牵无挂的模样。
“徐公子送走了小情人倒是愈发自在,若是死在这了,那个小情人能把眼睛哭瞎罢~”马车内传来悦耳的女声:“徐公子,进来喝杯茶吗?”
李斯越一向叫人捉摸不透,周月行深知此人表里不一、诡谲善变,说话真假参半,是个心机顶级的女人,要不怎么少有人知聆月轩东家就是当朝少帝的亲姐姐——长懿公主。
小蝶到死都不知,利用她的正是她最为尊敬的公主。
想到这,周月行眸色冷了三分。
“公主的茶,周某无福消受啊。”
车内的女人并未回答周月行。
周围的兵卒们将武器对准了周月行,他们将马车团团围住但没有人敢上前;而那刀客此时收了刀,他站在马车前,抬手利索细致地挑起布帘,余光却紧锁在顶上的周月行。
“多谢了,阿珩。”
李斯越缓缓起身,她头顶轻轻擦过那刀客扶帘的手,上勾的眼尾有一抹或是因为疲惫的殷红,倒显出了和以往不同的脆弱。
刀客移开了眼。
周月行听到李斯越对刀客的称呼,只觉得有些耳熟,再加上刀客的刀法……
“陛下。”
原本甜腻的女声少了玩味,李斯越远远便看到了她亲爱的弟弟,虽说心中不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崽种,但表面功夫她还要做得的。只是她这弟弟的软肋太过明显,让她想不利于都难呢……
“皇姐。”
李载祯面色不愠不怒,他微微屈身佯装扶起李斯越,手连她的衣角都未触摸。
“皇姐动作如此之快,不知结果如何。”
“陛下所托之事,臣不敢懈怠,林姑娘已派人去追,请陛下放心。”
没有回答李斯越,李载祯也不去看那蹲在马车顶上伤痕累累的周月行,他语气比先前重了些,因为他猜测到了结果。
周月行没死,就是最差的结局;没看到明烛,让他最难容忍。
他的好皇姐,早就不想藏了吗?李载祯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余光瞥向了车顶上的人。
“徐大少主,终于舍得拿起剑了?”
“你是可惜我还没死吧。”
周月行并没有正面回答明烛的问题,他慢悠悠地将长剑插进剑鞘,扫了扫身边的积雪,随意坐在了车顶。
他们两个说起来算是老熟人,冤家相见本该一眼认出来的,但这原本叫“金”的瘦弱少年现如今却变了一幅模样,还摇身一变成了皇帝。周月行一时没认出来,要是认出来,他一开始定让李载祯死无全尸。
李载祯面色未改。
他当然可惜,从他回到中原、被“阿竹”带到闻风阁的那天起,他就恨不得这个碍眼的男人消失。当时他荡平闻风阁的时候,以为徐舟行死了,可没想到,顾桓暗中保了他,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了那么多年。这个人知道他的秘密、不堪,还害得他最爱的人……
想到这,李载祯心中久未平息的妒火愈烧愈烈,可却诡异地勾了勾嘴角。
一旁看热闹的李斯越看到李载祯的模样,假装掩面,嘴角偷偷勾出了玩味的笑意。她乐意看狗咬狗,自己亲爱的弟弟最恨别人提起他过去的落魄时光,她才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放长线、钓大鱼,她愿意忍忍。
“可惜,大少主,你也离死不远了。”李载祯脚碾了碾地上的积雪,白色的雪被践踏成污泥,他知道周月行如今不过是待宰羔羊,根本抵挡不住这些人。
此时的气氛变得愈发剑拔弩张,兵卒们牢牢盯着马车上的周月行,只需一声令下便能冲上去将他吞没在人潮里;刀客已经稳稳站在李斯越身后,只要有人靠近,他可以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斩下那人的头颅。
而后来跟着李载祯来的人无一不是绝顶高手,似乎全都在严阵以待,只为将周月行这个“祸患”拿下,布下天罗地网。
“啧。”周月行皱了眉头。
他好久没被这么大阵仗逼迫了,其实现在的情况他根本跑不掉,况且他也没打算拍,就这还叫李载祯紧张兮兮的,说明他怕了,他容不下一丝闪失。周月行深知李载祯不会杀他,因为他想知道的东西太多,欲望会压制住他心里的怒火,“陛下也太过大张旗鼓,周某自愿请降就是。”
“那是最好。”
李载祯冷哼一声,他抬手,暗处便窜出来几位锦衣持刀的兵卒押住了周月行。
白茫茫的小巷,被脚步践踏出或深或浅的脚印,仿佛没人能看得出这里发生了什么,只留下脏污的血与水渍彰显着方才的混乱。
邢岭赶来时,也只见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