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识有些呆住了。
倒是身旁的王晋好奇地凑上来,“什么芙蓉姑娘?宋兄莫不是喝糊涂了?这可是皇宫里,不是望京楼。”他压低了声音,“被有心人听到,小心参你一本。”
宋识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失态,他拿起面前的杯盏,仰头灌了一杯水。茶水已经有些凉了,但宋识却觉得心中好像有一团火在烧一样,怎么都浇不灭。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事?为何安宁公主长得会和芙蓉姑娘一模一样?还是说,那夜他在望京楼中见到的其实不是芙蓉,而是公主?
宋识将那天的经过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那日没有主动提起自己的身份,是自己先入为主,认为坐在芙蓉阁中的女子就一定是芙蓉。
现在想来,此事确有许多疑点。先不说一个花楼姑娘怎么会有胆量殴打朝廷命官,便是她那通身的气派,也绝对不像是一个在尘世中挣扎的女子该有的。
可恨他当时还认为那是出淤泥而不染,为她这种肆意张扬的品行小小地赞扬了一番。
没想到,却是一场乌龙。
只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臆想,真相如何,宋识还要亲自验证一番。
王晋看他一直低头自顾自地喝着茶水,倒有把水当成酒来喝的意味,有些惊奇,“宋大人这是怎么了?莫非还真的是被那芙蓉姑娘迷住心神了。既如此,何不将她赎出来养在家中,平日里宋兄有美妾在怀,也不必孤零零地一人了。”
宋识干咳了一声,囧道,“王兄别再打趣我了,你知道的,我身旁不喜欢有人伺候。”
王晋哈哈大笑了两声,只觉得在官场中鲜少再见到这样脸皮薄的人了。
幸好现在场子已经热闹起来了,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王晋往杯中倒满酒,又亲自为宋识斟满,与他碰杯,道,“宋大人,王某改日就要去参加参加选拔了,还请宋大人祝我马到成功,能入了公主的青眼。”
宋识将茶水一饮而尽,“自当如此。”
宫宴过了一半,安宁公主便以困了为借口走了,其他几个皇子看到她仗着父皇的宠爱而大摇大摆的样子,均气得牙痒痒,只有大皇子周照一言不发,安静地吃着侍女递上来的水果,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出了一片暗色的光影。
半场宫宴,宋识都心不在焉,眼见周明月起身了,他也坐不住,起身想追出去。
酒喝到一半的王晋,“诶,你干什么去?”
宋识已经跑远了,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这边的动静闹得并不大,宫宴正酣,也就没人在意角落里有一个年轻的士子什么时候离开的。
周照放下手中的水果,侍女立刻把洁白柔软的丝帕递上来,周照随意地擦了擦手,又把丝帕扔回到托盘里,懒洋洋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周照贵为大皇子,却行事之间并没有稳重的感觉。他的母亲原是一名宫女,因为长相貌美,被太监看上,为了躲避太监的魔爪,爬上了皇帝的龙塌。
虽然醒酒之后皇上认下了此事,但到底是膈应着自己中了她的计,因此对她格外不喜,只把人打发住在远远的圆清宫了。
后来大皇子出生,因为长相肖似他的母妃,便也没得到皇上的宠爱。幸好大皇子此人风流惯了,成日里只沉迷于饮酒享乐,对争宠一事从不在意。
刚开始也曾有御史看不惯他这放浪形骸的样子,认为他有失皇家体面,但告状之后皇上也不闻不问,大皇子此人也照做不误,慢慢地,大家对他这种散漫的样子便当做看不见了。
却说那边,宋识冲出去之后,远远地跟在周明月的轿辇后面,怎么都寻不到机会上前说一句话。
安宁公主在宫中享尽宠爱,出行的规模也不是寻常皇子可以比拟的。她坐的轿辇是皇上命人从民间打造,寻了不知多少能工巧匠,才把这步辇坐的如此合她心意。
周明月嫌弃硬梆梆的木板硌的身子难受,便又特意在上面铺了几层软被,前后仆从跟了几十个,好不风光。
宋识连她的身都近不得,更别提想要亲口问问他望京楼中的事了。
正在宋识发愁的时候,队伍后面的一个小太监发现了他。
“什么人?”小太监高声喊道。
前面的仆从听到动静,也都纷纷停下脚步,朝后面看去,有侍卫已经握上了手中的刀,警觉地望向宋识的方向。
宋识只能从暗处走出来。
小太监是个机灵的,当即认出他来,惊呼道,“宋大人?”
一声宋大人让许多人纷纷侧目,科考过后,宋识算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皇宫中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
小太监便问了,“这个时间,宫宴不应该还在继续吗?宋大人怎么出来了?”
不仅出来,还鬼鬼祟祟地跟在公主的轿辇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