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群不断点头:“他们,他们说如果我敢告诉警察,就、就弄死我弟弟,还有我妈妈......”
“谁?”
“我不知道,他们有一伙人,手里有很多货,我男朋友一直跟他们混,所以,所以当时他们叫我们去那个酒吧开房间,说不用担心被抓什么的,还说,事成之后会保我们出来。”蔡小群抽噎着。
耿童和朱若霞对视一眼,神色冷峻。
他继续问:“那群人跟你说会有人保你出去?”
“对。”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跟你说过?”
蔡小群:“他们说如果我们被抓了,就咬死给我们货的人是个光头,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之后她浑身都开始颤抖:“我,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果然,正如耿童所想的那样,这是张东伟和傅强的一场博弈,狗咬狗,一嘴毛。
朱若霞适时安抚道:“你不用害怕,这里是看守所,到处都是警察,就算他们要杀你灭口,也不可能有机会下手的。”
“可是,我弟弟和妈妈......”
“我们会让人保护你的家属,”耿童说,“你现阶段的任务是把事情都交代干净,明白吗。”
蔡小群点点头。
“你说你不知道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可以,那我现在给你看几张照片,你来分辨一下。”耿童从带来的材料里抽出几张照片,一张一张展示给她看。
这些都是内网上通缉犯留下的人像。
第一张,王老四。
蔡小群摇摇头。
第二张,刘三火。
她继续摇头。
第三张,钱茂。
她眼神微微一变,然后摇头。
耿童把她表情的细微变化都捕捉在眼里,但并没有打断,只是继续展示下一张照片。
第四张,傅强。
她看见这张照片时有些害怕,依旧摇头。
第五张,张东伟。
她不确定地端详着,仔细分辨着:“好像,有一点眼熟。”
耿童把最后一张照片和张东伟的一起出示给她看,左手拿着的是张东伟的人像,右手拿着的则是张光明的。
她神色猛然凝固,仿佛什么难堪又痛苦的记忆涌上心头。
“是他吗。”耿童把张东伟的照片拿走,只让她看张光明的。
“是,是他,”蔡小群眼里带着泪,颤抖地说,“他和另外的几个人把我们带到一个私人会所的包厢里,让我们必须按他的要求办事,我和我男朋友都是他的人,虽然没和他本人打过多少照面,但货都是从他身边人手里拿的,所以就、就答应了。”
耿童道:“那这个人呢,你刚才犹豫了,见过?”
张东伟。
蔡小群摇头,然后又不确定地点头:“他们长得有点像,可我不确定我到底有没有见过他,像这样的大老板,我们很少有机会和他们直接接触的。”
111、
提审结束了,蔡小群被管教民警带回,她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地往耿童和朱若霞的方向看,手里还紧紧捏着妈妈的来信,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天,阳光刺眼,照在这片被冬天覆盖的土地上,也落在蔡小群脸上。
在看守所期间她也同时接受毒|品戒断和思想教化,脸上的肉看起来似乎比刚被抓的那天饱满了些。
朱若霞有些感慨:“她妈妈是老师,但她还是踏上了这条犯罪的道路。”
“走吧。”耿童不予置评。
后来他们又去见了和蔡小群一起被抓获的那几个人,分别对他们进行了审讯,得到的结论与蔡小群的口供相差不大,这回那些人倒是老实了,在看守所里也不可能互相通气,接受改造之后嘴也没那么难撬开,这份补充笔录做得不算累。
警车开回局里,张东伟和张光明一伙人利用、逼迫蔡小群去悦颜酒吧开房间的事实基本成立,目的是让警方的视线暂时转移到傅强和钱茂身上,主动给警方喂线索,以掩饰自己的违法犯罪行为。
驻点办公室,顾纯拿着笔录细细看了一遍:“这就是你说你要以逸待劳的结果?”
“至少在程序上弥补了部分不足,”耿童说,“被逼迫和自己主动去做,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顾纯放下笔录,审视地看着他:“这次你依旧没有提前和我们商量。”
耿童毫无畏惧地直视她的眼神:“先斩后奏确实是我的不对,但假如你们不同意呢?如果我不去找蔡小群确认,未来这起案件移交到检察院,很有可能会被驳回,即使不被驳回,案子真的上了庭审,对蔡小群来说根本就不公平,甚至还给了张东伟那帮人逍遥法外的机会。”
“你为什么这么不相信自己人,”顾纯叹了口气,大约是觉得他说得也在理,倒是没发火,“耿警官,你过于谨慎了,我们特意从省厅下来组建专案组,就是怕这些案子被其他人干涉。你连我们都不肯信任,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能信任的人吗?”
耿童沉默一阵。
顾纯道:“相信组织,好吗?”
室内很安静,顾纯的训话声不大,却字字都充满了不悦。
“上次是调查崔雁的案子,这次是提审蔡小群,难为你还记得要按程序至少两人出警,还记得带上朱警官一起,可下次呢?下次你还想做什么?你要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向上级交代?”
她都这么说了,耿童也只得顺着台阶往下走:“是我处理不当,让领导担心了。”
“再有下次,你自己看着办吧。”顾纯说。
她是不满自己身处领导岗而下属却事事绕过她,虽然耿童去提审蔡小群这件事在程序上并没有问题,但这样的行为完完全全就是没把她放眼里,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毒|贩,万一底下人出了事,兜底的是她和陈处长,要写报告的还是她和陈处长。
陈恩礼坐在一边,自打顾纯训耿童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看起来他对这件事倒是很宽容。
于是他打着圆场,笑了几声:“顾主任,您可别吓着咱们年轻人,我看他在办案方面倒是挺有灵性的,再说......这不是已经来向咱们汇报了么,教训两句得了。”
顾纯看陈恩礼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对耿童道:“行了,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耿童点点头:“谢谢两位领导。”
话毕,旁边的江驰略带深意地看着他,然后抿抿唇,这回没帮着说话,估计也是想让耿童长长记性。
座椅被拉开,众人聚在一起,陈恩礼双手交叉在桌上,问:“你去提审了蔡小群,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耿童抬眸,正好与顾纯对视。
他尴尬地别过视线,翻了翻手中的笔录:“我是觉得张东伟他们逼迫蔡小群去傅强的酒吧里惹事,这个动机非常值得我们深挖。”
“嗯......确实,他明知道警察已经盯上了他,这种时候和傅强杠上,对他来说很不利,”陈恩礼道,“他的行为,完全是在给咱们喂线索,想牵着警察的鼻子走。”
顾纯食指轻轻点着桌面:“掩饰。”
江驰轻轻颔首:“他这么急着转移警方的视线,很大可能是为了掩盖他的犯罪事实,至于这个‘罪’是什么,还得继续查。”
耿童沉思一会儿,道:“也有可能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怎么看?”顾纯瞥向他。
耿童愣了愣,摇摇头:“暂时没有头绪。不过我的线人目前已经深入到了他们内部,有消息的话,再做部署也不迟。”
顾纯对于禁毒工作中发展特情或线人的需求不置可否,要是禁毒工作没有这些人的参与,那警察岂不是两眼抓瞎。
只是她看耿童一眼,漫不经心地提醒:“线人确实能帮助破案,但你别对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太好。这些年被线人出卖的警察不在少数,信任可以,注意辨别。”
耿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