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摘下帽子，头顶翘起几根聪明毛，看起来蓬松不听话。
源鸣雪没忍住，伸手帮他压下去。
紫原敦目光上移，平常没什么精神的眼睛撑起好看的弧度。半长发丝散落着，流线凌厉的五官因为全然懵懂有种毛茸茸的柔钝。
他没有任何抗拒，微偏头方便源鸣雪动作，但她已经相当干脆收回手。
视线短暂追随一瞬，紫罗兰色眼睛又耷拉下去。
……
泰明中学是老牌学校，场馆年代比较久，但保养得干净敞亮。
趁队员们热身，源鸣雪打开黑色盒子，六个金属球像是刚刚苏醒，无声振翅飞向场馆各个方向。
“我去，金色飞贼！”
源鸣雪笑道：“这是蜂鸟镜头，方便在校外录入。”
原本为了更深度观察灰崎祥吾，主角没来，索性以后当作常驻装备给篮球部。
肩头悬停着仅剩的小球，银蓝色投影数据环绕在身边，神色沉静的少女和机械同行，这样的场面无论看多少次都会移不开目光。
“可以帮我照看一下东西吗。”绿间真太郎开口。
源鸣雪有些意外他会主动搭话。
顺着他身侧看去，休息凳旁立着半人高的木头柱子，四张油彩鬼面栩栩如生，完全不该出现在这的部落图腾柱堂堂散发存在感。
“？你就这么一路上学坐车带过来。”
“有罩布。”绿间真太郎瞥她一眼，“你是射手座，不是巨蟹座今天相性最差的星座。”
“我是射手？”
“十一月二十四，抱歉，在学生会整理档案时不小心看到。”
源鸣雪欲言又止。
这天其实是她迫降的日子，只是后来捏造身份顺手当成了生日。
假生日假身份，绿间的星座理论真得适用于她吗。
不过既然拜托到她头上，源鸣雪当然不会含糊。
她单手捞起图腾柱：“绿间君放心，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碰到一下。”
“……”也没必要随身照看。
但源鸣雪已经夹着幸运物和教练说话，绿间真太郎张了张嘴，没来得及阻止。
“射手？”上扬的尾音有些疑惑，同为射手的赤司征十郎站到他身旁，“绿间好像从来没拜托过我。”
“你哪次不上场。”
绿间真太郎解释：“我见过她打球，以及给黄濑的训练计划，只是认为她有能力保管好，而且答应的事都会做到，这是能量强的人会有的品质，对运势也有正面影响。”
相当长的一段话，赤司征十郎听完细细看他的表情，轻笑着整理队服：“确实……如此。”
无声松了口气，绿间真太郎莫名紧张。
也不知道练习赛阵容是谁安排的，开局源鸣雪看得有些痛苦。
泰明中学风格稳扎稳打，老牌院校的球队同样传统，花样不多但基础牢靠，失误率相当低，颇有种返璞归真的气质。
而帝光这边战术考虑上也略显保守。
大前锋是队长虹村修造，黑发前辈“从良”后技巧更加全面，冷下脸时眉眼凛冽清朗，白色队服被空气鼓动，结实的腰腹若隐若现。
青峰大辉名声不显时，国中首屈一指的大前锋是虹村修造。
但全面，有时候意味着进攻意图不够强势，得分手又是性格沉着的绿间真太郎。
更别说篮下还有个防御力拉满的紫原敦。
盾牌碰盾牌，对抗并非不精彩，可整体节奏相当温吞，和昨天轻巧锐利的尖刀配置完全不同。
源鸣雪看向赤司征十郎。
场内的指挥权在他手里，作为控球后卫理应带起节奏，到目前为止只是谨慎地做试探。
第一节结束，几人的体能状态都还十分良好。
“既然已经答应源，就要好好履行承诺。”赤司征十郎看向紫原敦。
“知道了——”他“啊”得张大嘴，塞进几颗星星糖。
短暂休息后，场上氛围骤变。
紫原敦动起来了。
身高接近两米的蛮力巨人竟然还有疾风状态，这于对手相当恐怖。高度力量都拼不过，速度又被超越，压迫感十足的冲劲让人下意识避开锋芒。
两个人围追堵截下紫原敦仍然起身暴扣。
咣当——
巨大的震响让每个观赛的人心头颤抖，霎时间满场安静。
他随意地将散乱的头发向后抓，狭长的眼睛向替补席瞟了一下。
橘红长发少女神色惊喜，绿芽样的眼睛亮亮的，整个人像饱满多汁沾着阳光味的柿子，看起来香甜好吃。
口中残留的果香在这一刻和她关联起来。
终于，源鸣雪只想说终于。
和紫原敦基础身体素质匹配的数值跳动着，再也没有肖似主人的懒散。
他动起来，顿时将帝光的进攻力激活。
因为解放了虹村修造的功能性，外线有更多机会掩护绿间真太郎。稳如青山的眼镜少年展开完全体，一个又一个三分打出让人绝望的命中率。
所有都看起来简单轻易，但这其中少不了一张“网”的功劳。
一张从开局就无声放下的网，赤司征十郎用传球连结着每个人的站位，同样对敌方薄弱处了如指掌。如同过了布局阶段的棋局，开始大刀阔斧绞杀对手。
从任何角度来看，这已经是支完备又强大的队伍，有那么一秒源鸣雪开始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在这。
“你傻站着干什么，刚才来挡拆就没人盯我了。”
“绿仔传给我不就好了吗，我来得分就不用那么麻烦——”
“别给自己不想跑位找借口。”
“切，总是说我，好烦，不要和绿仔打了。”
两个人吵架太投入，传来的球没人接直接出界。
“啊。”
“啊。”
大个子挠挠脑袋，偷偷看两个队长的脸色。
“……”果然还是成长期小孩，源鸣雪忍不住笑。
不，说不定正相反。
她能做的事变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