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兴伟再没说过话,他的心思飘到了别处,他终于懂了,原来当他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高廉就已经放弃了过去的坚持,放弃了未来的成就,为爱,选择了自己。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么,卢兴伟并不确定,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肯定不是年糕曾经幻想过的未来。
一连几天,卢兴伟都在回想这两个月跟高廉一起工作的情景,他第一次从工作伙伴的角度认真审视高廉,高廉的认真,高廉的专注,高廉的敬业,高廉的能力,抛开情感,只关注工作,他忽然发现在荣景的工作给了高廉更多的快乐,他变得更自信,更外向,也变得更从容,与他在昌和的状态截然不同。
这些给了卢兴伟一个明悟,高廉是热爱这份工作的。那么自己能残忍地剥夺这份快乐么?
周末的夜里,安北宿舍的床上,卢兴伟抱着高廉,脑子还在转悠着这个念头。
高廉仰头看他,摸摸他的下巴,“怎么了?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
卢兴伟低头注视高廉,“你很喜欢安北这份工作?”
高廉觉得有些奇怪,“喜欢倒也算不上,只是觉得有挑战,难题解决了会有成就感。”
卢兴伟说话声客观而又冰冷,带着独立事外的冷静,“那你想不想辞职?”
高廉更奇怪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个项目结束就辞职么?”他笑得调皮,“怎么,现在又不想要我了?”
卢兴伟没有理会高廉的玩笑,依旧客观而冷静地继续陈述,“如果你喜欢这个工作,不想辞职,可以不辞职的。”
高廉莞尔一笑,“到底怎么了?是有谁在你面前说三道四了?有人在催?”
卢兴伟眼里划过一道光,“我说真的,你喜欢就做,没必要逼自己做不想做的。”
高廉不是不感动的,但他还是故作不屑,挑衅地问,“怎么,你现在不在乎潘越是我上司啦。”
一句话直接让卢兴伟破了功,潘越这个人于卢兴伟而言,离高廉越远越好,但如果高廉真的喜欢,卢兴伟咬着牙,“嗯,我不在意了,你喜欢就留下来。”
高廉大笑出声,“你能忍得了?”
卢兴伟后牙根一咬,答得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能!”
高廉摇摇头,败给了卢兴伟的嘴硬,“我喜欢这份工作,是因为有挑战,而现在挑战解决了,后面就剩赚钱了,赚钱,哪儿都行的,荣景可以,锋锐也可以。既然你在锋锐,”他伸出手指抵上卢兴伟想开口的嘴唇,“你在锋锐,那我就去锋锐,跟你一起让锋锐更上一层楼,这个挑战更大更难,”
高廉悠然神往,“还挺有趣的。”
卢兴伟的眼睛一亮,“你是说,”
高廉捧起他的脸,“我离开荣景,只是荣景已经没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了。而去锋锐,是因为锋锐有你,也更有吸引力。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在为了你牺牲,别听人胡说。”他反问卢兴伟,“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
“当然不是,”卢兴伟脱口而出,然后咬牙继续追问,不愿高廉有一点不情愿,“相比于一起,我更希望你做喜欢的事,如果锋锐让你不快乐,那我宁愿你不要来。”
高廉爱意满胀,表情却愈发平静,他的双手摩挲着卢兴伟的侧脸,声音细哑,“只要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快乐。”
偏偏卢兴伟听清楚了这句话,如晨钟暮鼓直灌耳膜。他情难自抑,索性一把压下高廉的脑袋,双唇相接,用身体表达喜悦。
事后,高廉询问怎么回事,当听闻是卢爸爸在催促,他刮了卢兴伟的鼻子一下,“爸的话你还当真听进心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气不顺。”
卢兴伟嘴里小声嘟嘟囔囔,“我不是怕你不开心嘛。”
高廉又刮了一下,这下用足了力气,“我开不开心我自个儿还不知道啊。”
卢兴伟捉住他的手指,防止高廉再来第三下,“知道了,知道了,下次直接问你。”
为了让卢兴伟安心,高廉再次强调,“我自己愿意去锋锐,锋锐真香,懂不?”
卢兴伟表面嫌弃,内心像朵花,“懂了,懂了,放心吧,我再不犯糊涂了。”
两个人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解决分歧的方法,不,应该说是心灵相通的渠道,可喜可贺。
产品的改制非常成功,制造商小批量供应的零件在安北测试也表现得很好,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高廉余平的方案成功了。
潘越喜不自胜,闹着要赶进度,马上就开始改造,争取明年初生产线改造完成,产品下线。
高廉无可无不可,他已经不准备再继续跟进这个项目,方案试验可行,推广的难度不大,最大的功劳他拿了,后面这些,还是要让人分一杯羹的。
余平对此的评价是,“狡猾。”然而正在商量事情的高廉和宋孟都不理他,权当没听见。
宋孟问高廉,“潘总那边已吩咐要准备庆功宴了,您看什么时间比较好。”
高廉打断他,“还早呢,不等产品下线,集团那边批不下来的。”
余平插嘴,“那还准备啥?”
高廉懒散地倚着桌子,托着腮,“无非是吃个饭,内部表个功吧,真正的奖励还得看批量后表现如何,成本跟效率核算无误,才会讨论呢。”
一席话,说得余平彻底没了兴致,“那我们后面做什么?你又让我们少关注点扩展的事。”
高廉打了个哈欠,“看着就行,事都推出去,然后跟锋锐对接好,把程序接过来,其它的,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