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作甚?
真正的地府之主望着乐擎枝略带诧异的眼神,摇摇尾巴:“喵呜~喵…喵喵!”
那慈眉善目的老者随之开口:“汝安,乐擎枝,此乃极乐幽冥。”这位是府君的译人。
乐擎枝能感受到,身遭两旁的侍从将目光唰来自己身上,冷冰冰的。他躬身僵僵作了揖。
待他行完礼,猫叫道:“喵喵喵喵~”
老者译云:“汝即将入吾麾下。”
即将来这儿鬼地方当差?
乐擎枝脑袋一片空白,呆呆望着二位。
“喵喵,喵喵,喵喵喵?”(老者:汝才甚佳,汝曲甚好,体质甚异,故可对“引魂者”一职有意?)
猫猫歪头凝视着他,眸光锐利,令人颤栗。
引魂者一职?没听过。但银莲曲,祂听过?
乐擎枝茫茫然,眨巴一下眼,凝了凝眉心:“敢问君,何以得知‘银莲’?这所谓‘引魂者’又是何?”
“喵喵喵,喵?”(老者:汝亦怀未偿之愿,否哉?)
祂没回答,把话头一转。
闻言,乐擎枝的水色眸底荡漾过一丝波澜,继而压着眉眼。沉默半晌,随后轻轻颔了首。
抱诚守真,没否认。
他想还阳,揪出戮他满门的幕后黑手,亲自报这血海深仇。家宅上下,全死得太无辜,死得太突然,死得太无缘无故。
他世上最好的堂姐和母亲,侥幸留在彼方,她们各自孤身,他放不下,舍不得。
还有,还有某一人放在心尖儿,是花是雪。
那人说好会给他送信的。
他还没收到呢,还没看呢,好想瞧瞧究竟会写什么。
乐擎枝蹙着眉,纠纠结结,最终心念:做鬼也不想放过那家伙。
“喵,喵喵~”(老者:然则,请汝阅此。)
黑猫看破他心中所想,坐起来,再立刻崴倒,翻着肚皮,又伸了个懒腰,甚是愉悦。
即刻,乐擎枝身前浮现出一桌案,案上陈有一沓厚纸,封面的顶页头是“契书”二字。
他轻轻拿起粗略翻看,大是明白了,坚毅地仰眸,去视那玄猫:“这便是‘引魂者’的职务?”
读完,他已知引魂者一职的大概。其中直冲心意的是,如若承下此职,他便有重返阳间的机会与时日。
……以及与那人重归于好。
不知意间,乐擎枝面上添了一缕笑。
猫咪见状,彻底躺了下去,姿势更为惬意:“喵喵喵~喵喵~”(若汝愿诺,则缔契于此。)
桌案上就又显来一支笔与一白瓷碟——是叫他签字画押之意,但这碟盘里并无墨水。
乐擎枝犯疑,欲问,却又立刻被台上的祂看透。
“喵喵,喵喵~”(至于墨汁,待汝阅毕,决汝心意。)
乐擎枝便重新翻看手中这沓契书,与平时签订商货协议一样,细致研读每字每句,生怕出什么差错——毕竟生意场上,往往一字之差,就是万两金银、倾家荡产。
足足半柱香过去,可算是把这沓拇指厚的契约看完第三遍。
“我愿担任。”他翻契书的手停在尾页。
“喵,喵喵?”(那么,汝之魂欲所寄何?)
契书上有言,阳寿未尽而入黄泉者,若要成为地府众仕僚之一,必选一物以安存自己未尽的阳间魂魄,待着时日将阳寿消磨殆尽。
“阳寿”可续阳命,但事实上没啥用,毕竟都来做阴鬼了,这阴阳不通亦不可逆,一般也就是当个摆设、走个流程而已。
话是如此,不过,幸得此机遇者大多会选择重要之物,乐擎枝也不例外。
可惜他身上蓝灵石不久前已赠走,耳坠的话,又太无意义了……
对了,右手的飘花冰镯,是母亲留下的。
他毫无犹豫,挽右袖,伸手:“这个镯子。”
“喵?”(定否?)
乐擎枝目光坚定,点头:“确定。”
府君面情神秘,正坐起来。
刹那,头痛欲裂,全身发麻。
玉镯瞬时丢了碧泽,染成血色,颈间身腹的刀伤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玲珑勾勒的青色莲花纹身,其中左侧几片花瓣甚至延伸到了面颊。
瓷碟中也多了猩红之液——“墨水”,有了。
府君交错摆摆九条尾,看着他,满怀期待:“喵~”(接下来。)
乐擎枝扶着头,缓了好一会儿,剧痛才终消散。
安定下后,提起案上毛笔,再扫了几眼这白纸黑字,最后沾沾碟中血,于末页尾书上自己名氏,笔锋清雅秀美且劲瘦,不缺半点凌厉。
“喵喵喵,喵喵喵喵呜~”(老者:府君心悦)
签完,他将笔置于笔搁上,一瞬间,刚刚案上所有物什皆荡然无存,换来的,是一管玉白长箫。
以后作为“引魂者”,可得天天靠此。乐擎枝拿过此箫,摸摸,这质感似玉非玉,似竹非竹,再观观,其上最后一孔下方,刻有一“渡”字。
玄猫看他抚箫的模样,乐言:“喵喵?喵喵喵喵喵~”(汝感觉如何?此由九莲荷之茎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