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哪?”乐擎枝顿抬眼,盯着她,“爷爷?他叫你走?作何打算?”
“你这小傻子,今天怎么回事?娘刚说了下句,你就忘了上句?”盛氏双手覆过去,揉揉他脸,“天下不太平,他说,我呆在这儿,待动荡大了,许是会被殃及。”
“哎呀,这一生都傻傻呆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儿……”
后几日,母亲便携娘家众小女小侍,收拾些金银细软,去江北一处小院隐居,自此游山玩水,为看遍四方,时不时给在九莲湖的儿子寄来错字连篇的信笺。
——
珩琅山,哪怕山脚蝉鸣聒噪,山顶也仍是一片苍白。
是夜。
飞雪之下,一女一男两青年人刀剑相向,身影互错。
男子使重剑,身姿矫健,剑势如虹,节节逼近,似乎更胜一筹。
可那耍长刀的女子虽显劣势,败退几步后,只是一息,一闪,一刀。
“铮——”咣当!
便直接将对方手中剑器弹开击落,一招制服。
“三弟子,胜。”一旁判者手执记录簿,断言。
男子向后踉跄倒几步。
而这女子气神自若,目光凛然,立于一旁收刀归鞘。
乐澈漻,便是珩琅派三弟子。
顶塔旁,一群弟子冒着凛冽风雪围在塔阶下,着珩琅派素白衣装,佩了兵武。
“七日之后,便是十载一逢的门派论剑大会。”珩琅山长老道。
塔阶上,乐澈漻不苟言笑地站于长老身侧,与其并肩。
长老顺顺白胡须:“这回由三弟子当我珩琅派的门面,其余众人亦需到场,以备不时之需。”
语罢,长老散了众人,转头拍拍乐澈漻的肩,道:“灰燕,我看好你。”
澈漻神情却有些不对,微蹙着眉,绷着脸。
长老及时发觉:“徒儿呀,怎么了?”
乐澈漻立即换了神色,笑答:“……那可就多谢师傅赏识。”
——
时日匆匆,转眼夏至。
堂姐出嫁前几日,乐家正堂。
祖父和堂姐俩不知说了多久。
“阿水,你这……”祖父坐堂上,一手扶额,一手抬起又放下,顿语,面露难色。
“阿,阿水啊!大喜当天新娘子怎堪没个影儿?这次参宴的礼宾有多重要我又不是没跟你说过!”
“求您了,爷爷!”从小到大哭泣次数屈指可数的乐澈漻这时急得直落下眼泪。
她直接跪下去,央求着。
“论剑大会于我而言,于整个门派而言极为重要!方才我已托人去给小远送去急信,只是不知他现下收到没……”
祖父拍堂桌,皱眉,仍有些许恼怒:“信传到了,对面晓得事情了,但宾客怎么办?人家跑这么大老远赴个空宴?你继续讲!”
第一次被爷爷凶的乐澈漻攥住手。
乐澈漻:“爷爷!没得真新娘子也不会有事!盖头一盖,谁都难认出来!”
这话在理。
“意思是找人替你?”祖父闭目些会儿,运运气,眉宇稍有缓和,却又生一疑。
“可这宅中上下,女佣人们都没你高,找不着人替你,怎么办?”
乐澈漻思虑片刻:“文文与我身形相符,干脆让他代我去,他和小远来往近,也好解释!”
当晚,少主卧房。
“…好,快快把书房桌案上那一沓契约捎来。”擎枝快要忙完今日事务了,最后吩咐着小阿怀。
少顷,只见抱着契纸的阿怀回来时,脚步匆匆,面色慌乱。
阿怀:“小,小姐……”
“何事如此慌张?”乐擎枝疑惑道,把阿怀手中契纸拿来轻轻放去桌案上。
“老爷,和,和小姐传,传……”
擎枝则又提起另一小桌上的汝瓷金口茶壶,缓缓斟上一杯,端去嘴边:“别太急,慢些说。”
阿怀扶着门框,大喘好几口气,才继续道:“小姐后日外出!不来当新娘!”
乐少主抿下一口茶,他和姐姐这么亲,倒并不震惊——堂姐定是因珩琅山紧急要事来不了,依她那性子,也定不会把大喜看得比武林重。
乐擎枝:“爷爷打算怎么办?她打算怎么办?”
说到这儿,阿怀更慌了:“少主,他们打算,打算……”
打算找个宅里女仆作替代?
他在宣明读书时跟周汇汇可看了不少连环画,其中不乏有“替人出嫁”什么的。
他没多在意阿怀的神色,只继续淡定喝下一口茶,静等阿怀说完,心里揣摩着。
会是家里哪个女佣人呢?
“……后日您代小姐出嫁!”阿怀道。
什么?
“咳,咳咳!”
闻言,他不由得呛了几口水,杯盏也险些从手中滑落。
怎么是他呀!
虽说自己身板生得柔了点,但他乍眼一看真就一老爷们啊!
阿怀一脸焦急,连忙过来扶他手:“少主!少主您怎么了!”
一下呛太猛了。
他头垂下去,挥挥手:“咳…知,知道了,无碍…咳咳…”
啊!什么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