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和朱益对视一眼,跟在汤文昌后边扑过去大声惊呼:“纪洄你心脏病又犯了吗!你没事吧!都说了要你别拉架!你身体这么差他们还故意打你!我们根本拦不住啊!”
廖科一直沉默到现在才想好要怎么开口:“他们四个都不会打架,主要是为了拉住......”
纪洄伸腿踹他,廖科闭上嘴不说了,还好老师们都被纪洄往后面倒下去的姿势给吓到,七手八脚地去扶他,没人听到廖科的话。
最后这事是以那五人严重警告处分外加打扫一个月高一厕所、他们五人口头警告结束的,本来他们五个不止这么点处罚的,是严厉替他们据理力争,才换了个不痛不痒的结果。
而那个时候,莉莉仅仅只是他们两个班的数学老师。
“真的,莉莉说出那句‘打架有错,他们没错’的时候我差点猛男落泪!妈呀我当时真的以为要收获读书十年来的第一次处分了!”朱益灌下半罐啤酒,“虽然最多也就是被家里人骂几句吧,但是还是有点后怕的。”
汤文昌扶了扶眼镜,这副是打完那次架之后,其余四个人一起给他买的新眼镜,因为当时有个手黑的故意给他眼镜腿扯掉了。
黄鹤仍旧心有余悸:“科啊你当时在办公室没接上我们的戏,差点把我也吓晕了,还好班花演技爆棚啊,那装得是真像,当时还真以为他心脏病又犯了。”
廖科一口气就是一罐啤酒:“我是真没想这么多,而且要不是我带着你们去,也不一定会有这么一出。”
纪洄摇摇头,说话说得有些干,只有啤酒给他喝,他斟酌着喝了一小口,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于是又灌了一大口。
斐溯看着他,也没阻止,只是替他说了要说的:“他们骂你们是事实,不管听没听到都发生了,早打晚打都一样。”
纪洄点头表示赞同。
廖科哼一声:“要不是他们太贱,我都懒得动手。他们有什么比得过我们几个的,就说运动会的项目吧,他们明天百分之百要蹦到脸上来犯贱,一群垃圾。”
朱益靠一声:“那我拼了命也要赢过他们那群傻吊啊!”
黄鹤嘤一声:“我尽量。”
汤文昌哎一声:“我也尽量。”
剩下两个不跟队形,纪洄悄没声地喝了一整罐啤酒,还想着偷摸开下一罐,被斐溯及时阻止了:“你还记得你才发过烧吗?”
其余五人:“你不说我们其实都忘了。”
斐溯:“......”
他叹口气,觉得这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醉了,果然没过多久,就都爬到床上紧闭着眼一动不肯动,鼾声震天。
纪洄还坚持着去刷了牙洗了脸,虽然大部分时间是靠在斐溯身上完成的。
看着一片狼藉、睡姿千奇百怪的宿舍,斐溯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替纪洄盖好被子之后,他准备去收拾一下自己。
床上那个忽然半抬起头,睁开眼亮亮地看着他:“文上非,你好勤快啊。”
说完就又倒头闭了眼睛。
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怎么办。
斐溯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宿舍的垃圾。
等他整理好宿舍爬上床,在莫名被铺好的床上摸到个起伏的东西。
掀开被子一看,纪洄缩在他床上睡得很熟,他甚至都没注意是什么时候爬过来的。
斐溯叹口气,坐到了纪洄床上,还没躺下去就被他的味道缠绕住,他只好抱着被子又坐了起来。
不透光的薄膜已经被他放回了汤文昌的柜子里,水雾洲的灯光仍旧在闪烁,吝啬地穿过玻璃划了一道在宿舍,斜斜地落在他和纪洄的中间。
铁制的床架在空调吹拂下尤其冰冷,灯光也不是阳光,没办法汲取热量。
可是眼前这个给自己睡到钻进被子里、嫌闷又探出头来呼吸的人,在空调房里冒着仿佛可以触碰到的热气。
让他不敢直视的眼睛紧闭着,长睫扫出一片阴影,薄薄的眼皮上看得清血管,脸侧着,优越的鼻梁和下颌尤其清晰。
明明一直都是长这个样子,但他却每次都能看出不同的感觉。
唯一相同的是,想要触碰的心。
斐溯伸出手,摸了摸纪洄的额头,像是在确认他真的没有发烧那样。
说来这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从小到大都容易发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免疫系统不断地被更新,而那股全然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气性倒是从未有过任何进步。
想到这,斐溯收回了手,想起他们不久前说的“演技爆棚”和“又犯了”,他们似乎都知道纪洄身体不好,只是他们也分不清究竟什么时候是真的不好,什么时候是装的。
斐溯印象里,纪洄一直都是这样,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很早就能做的心脏手术被他用各种方法拖到了快十岁,他想过是不是因为他太害怕,但是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又不像。
似乎只是一味地让自己处于那种并不舒适的状态之中。
他想不通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那样自虐似的想法,当时他就不明白,到了现在也还是不明白。
看着纪洄好好活到现在,他也怀疑过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悲观,又或者是太不信任他,甚至还想过会不会是太在意,才导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只是在看到纪洄几乎没有一夜睡过一个到头的安稳觉的时候,这些想法全然崩塌,所以他想喝酒的时候他也没有过多阻止。
醉了的话,才可能一觉天明。
他才可以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以目光吻过他。
这是只关乎于少年的懵懂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