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阴鸷刻薄的男人就站在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孩子在水里挣扎,小脸憋得发青,逐渐的就不动弹了。
男人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把他捞出来吧。”
小仆人被人松开,如蒙大赦般冲上去拖着小丹尼尔被冰水浸透的衣服拼命把人从冰冷的池水里拖了出来。
小丹尼尔的四肢已经冻僵了,呼吸堵塞,过了足有半分钟才猛地咳嗽起来。
冰冷的水带着丝丝血迹,大抵已经进入了肺腑。
白六安静地看着,看着小男孩无助地躺在那里,双目无神,像被强行摧毁的蓓蕾。
牧四诚徒劳地对着男人拳打脚踢,发泄着心中的愤懑:“你他妈还是人吗?他才五岁!”
难怪进入流浪马戏团后的丹尼尔从来没畏惧过寒冷的环境,难怪他总是像小时候的白柳一样对水本能地恐惧。
他也曾差点淹死在冰冷的水里,五脏六腑都被冻僵,似乎连灵魂也被冻住了。
而他的生父就那样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想清楚丹尼尔,你是辛奇马尼家的孩子,只是死个人而已,你为此浪费了两天的时间,这是对你的惩罚,希望没有下次。”
他看着小孩近乎有些呆滞的目光,冷冷一笑:“我相信还会有的,我的孩子,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他转身离开,把小男孩一个人遗弃在冰冷的前厅里。
意大利的冬天很冷,小孩带水的衣服很快就冻硬了,他连颤抖都不会,安静地躺了好半晌才艰难地爬起来向房间走。
奈何两条腿已经冻得没了知觉,走两步就摔在了地上,他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爬,等到了房间时,屋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他们带走了莉莉斯的尸体,而丹尼尔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母亲最后去了哪里。
是被埋葬还是被野兽撕食。
小孩的眼睛里又酸又胀,趴在母亲原本躺过的地方,低低地抽噎着。
哪怕知道这只是一段过去的影像,他的干涉毫无意义,白六还是鬼使神差地上前,虚抱住地上蜷缩颤抖的男孩,试图通过这虚无缥缈的联系给他冻僵的身体一点温度。
小小的丹尼尔不会知道……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曾经有人试图拥抱他。
可丹尼尔看到了。
画面突然像开了快进的走马灯,开始飞快闪逝起来。
丹尼尔之后还接受过无数次这样的“教育”,几乎每一次都被折磨得半死不活,被迫趴在地上,仰望父亲的目光却越来越冷冽,像极了他的母亲。
牧四诚惊奇地发现,他们的身体似乎也在随着丹尼尔的一点点长大而生长。
画面再次稳定下来时,是在丹尼尔十岁。
辛奇马尼家的地牢……
十岁的小男孩被打得浑身是伤,身体显得比同龄人单薄许多,正靠在脏兮兮的墙壁上不断地加重呼吸,用以缓解疼痛。
五年下来,他已经学会了不忤逆父亲,独自在这个家族里夹缝求生,已经很久没有挨过这样的打了。
可这次不行,他不能放任那个男人把母亲留下唯一的东西毁了。
小丹尼尔艰难地支撑起身体,伤痕累累的小手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包扎伤口,可远远不够,带血的伤太多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目光突地一凛:“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