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炼丹室。
玉阳子看着炉火,说:“淮英,我还差最后一样东西就能开始炼长生不死丹了。”
淮英穿一身黑衣,头戴黑斗篷,浑身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对眼睛。
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喉咙干痛如吞刀片:“公子还差什么?”
“仙人草,此草长在苦寒之地,古书记载,南洲的一座仙山就有此草。若能采到仙人草,不仅可以炼丹,还能将仙人草入药解你和你妹妹体内的丹毒。”
淮玉试丹中了剧毒,双眼失明还失去了行动能力,体内的毒若不尽早解了,可能命不久矣。
淮英一听,下定决定道:“公子,我要去仙山。”
玉阳子看向淮英,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件衣服站在他面前。
“仙山多妖兽,此行可能一去不返。”
“只要能找到仙人草,公子就能炼长生不死丹,妹妹的毒就能解,我不怕。”
“好,三日后,你我一同去仙山寻药。”
当天夜里,淮英端着刚熬好的药来到淮玉房间。
淮玉如往常一般坐在窗前吹风听虫鸣,听到脚步声后,嘴角才扬起一点笑意,朝着声音来的方向问道:“哥,是你吗?”
淮英坐在淮玉身边,道:“是我,你在看什么?”
淮玉歪着头,脸上的表情天真又浪漫,弯唇笑说:“月亮,我在看月亮。哥,今晚的月亮是弯的还是圆的?”
淮英看了眼窗外,弯月如刀。
“你猜猜?猜对有奖。”
淮玉猜道:“嗯...圆的?”
淮英道:“对!就是圆的,小玉真厉害,一猜一个准。”
说完从袖中拿出来一支紫色的簪子,上面刻着一朵紫色的小花。
“今早出门,在街上看到一支紫色的簪子,上面有你最喜欢的鸢尾,你看看。”
淮玉摸着手中的簪子,虽看不见,但只要是哥哥给她的,她都喜欢。
重新递给淮英,说:“哥,你帮我戴上。”
淮英起身走到淮玉身后,替她戴上簪子,仔细看着淮玉嫩白的脸,脸上的婴儿肥没有了,鼻子比从前更加挺翘。
想起淮玉小时候蹦蹦跳跳的样子,淮英眼底划过一丝哀伤,这张脸本该明媚灿烂,赞说:“真好看。”
“妹妹,三天后,哥要出趟远门。”
淮玉道:“是要出门采药吗?”
淮英一边喂药一边说:“嗯,哥过一段时间会回来,你要好好喝药,养好身子。公子说过,你体内的丹毒能解,只要解了毒,你的身体就能好起来。”
淮玉原是不用试丹的。
淮英心知试丹危险,向公子求情将淮玉要试的丹全给他,吃的丹多体内堆积的毒素也多,正因如此,他浑身的肌肤溃烂不堪,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变得面目全非,狗见了都躲。
淮玉知道这件事后,不忍哥哥一人受苦,私下找公子试丹,试着试着,眼睛瞎了,腿也废了。
听到淮英又要出门采药,淮玉眉宇结起愁绪,她的眼睛和腿能不能好是个未知数,她不抱太大的希望,采药多在险峻的深山老林,遇到什么吃人的东西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公子养在府中的采药人就有被老虎蟒蛇咬死的。
淮英每次出门采药,淮玉心底就一阵担忧发虚。
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想失去唯一的亲人。
如果哥哥出事,她也不活了。
淮玉抓着淮英的手说:“哥,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淮英抽出一只手用力地握住妹妹的手,告诉她说:“放心,有你等着,哥一定回来。”
三日后,一切准备妥当,玉阳子和淮英乘船去往南海采药。船只在一望无际的蓝海中航行,穿过狂风暴雨,惊涛骇浪,终于来到目的地。
船只靠岸后,其余人留在船中,玉阳子与淮英背着行囊走进仙山寻药。
远方飘渺的山峰耸入云霄。
玉阳子:“淮英,仙人草有灵兽看守,届时我来拖住灵兽,你拿着仙人草登船离开。”
淮英道:“是。公子小心。”
两人在高山中穿行,终于在寒冰洞穴中找到了仙人草。
淮英指着洞穴内的一株翠绿色挺立的仙草道:“公子你看!那是仙人草!”
玉阳子:“走!”
淮英快跑进洞穴,正欲采摘仙人草,脚下传来响声。
倏忽间,盘旋在洞顶浑身透明的冰雪蟒蛇朝淮英飞来。
淮英吓一跳,脚下生根,忘记了逃跑。
玉阳子见状,立即飞出背后宝剑,大呵道:“淮英还愣着干什么!”
淮英回过神,迅速拔下仙人草转身超玉阳子跑去。
雪蟒大怒,伸出尾巴横扫过去,缠住淮英的腰往后一拉。
玉阳子抛出阴阳环,双手结印念口诀,阴阳环发着金光朝雪蟒飞来,其中一环变大后套住雪蟒的头开始收缩变小。
淮英掉了下来,拿着仙人草踉踉跄跄地跑到玉阳子身后。
玉阳子:“你带着仙草先走!”
淮英:“是!公子小心!”
淮英立即离开,不到片刻,回头看见刚刚的洞穴直接塌了,雪崩之际,一只雪蟒冲了出来朝淮英的方向冲过来。
淮英吓得心脏狂跳,他的速度太慢,这边又是悬崖峭壁,石壁滚落下来一些碎石,前方的路断裂开巨大的缝隙,慌神间脚下踩空直接掉了下去。
“啊——”
雪蟒咬了个空,身后飞来一剑,玉阳子飞身前来,看见淮英掉下山崖正要去救他,一条蟒尾朝他打来,紧接着就是一张血盆大口自下而上飞冲了来。
一人一蛇在空中交缠,争斗不休。
玉阳子心系淮英,寻机脱身朝淮英滚落的方向飞去。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银白的世界,一袭蓝衣远远地走过来,四处搜寻淮英的身影。
“淮英?淮英!”
雪山底,一堆掉落的山石边,雪下亮着红光。
玉阳子瞥见远处一点红光,正欲上前查看究竟,一股刺冷的寒风迎面而来,风雪卷动,一人从雪中走了出来。
长发黑裳的男人踩着雪,迈着慌乱的步伐走向亮光处,伸手一挥,周围滚落的碎石自动弹开,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埋在雪下的人。
这人的相貌极为丑陋难看,额角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出一个小肉坑,还流着血,手里死抓着一株草。
玉阳子一眼就认出埋在石下的人是淮英。
顾冬生心头一震,快步向前,空中的人随之轻飘飘地落在他的双手间。
顾冬生又喜又悲,伸手要去抚摸这张脸,又怕触碰到溃烂的地方惹他发疼,这张脸竟没有一处是能下手的,停顿了一下,抬袖擦去额间血。
万分确幸道:“终于找到你了。”
话落,抱着他离开雪山。
七日后,桃林小屋。
淮英醒过来时,窗外正在飘雨。
顾冬生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贴药膏,见床上的人正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说:“你醒了。”
耳边传来声音,淮英下意识扭头不敢看人,他的脸狗见了都躲,不想吓到别人,所以一直戴面罩斗篷。现在用来遮脸的面罩不知去哪儿了,心一慌,伸手遮脸时发觉两只手缠紧了绷带,再看去,不止是双手,他的上半身,浑身上下都缠着绷带。
他藏起来不愿意让别人瞧见的,这个人全看了......
顾冬生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了然道:“我检查你身体的时候,发现你身上长满了毒疮,替你清理了一下身体,敷了点药。如有冒犯,见谅。”
说着,走到药壶边,打开盖子看了眼。
“没、没事。”淮英快速眨了眨眼睛,低着头,忍不住瞥了眼顾冬生,这人身形修长,一身白衣,像冰天雪地里的一枝白梅,问道,“这、这是哪儿?你是谁?”
顾冬生拿起药膏走过去,说:“我叫顾冬生,这里是我的桃屋。你的脸划伤了,我给你敷了些药膏,药膏每隔一天换一次,我给你拿份新的换上。”
淮英低着头,讶异道:“是、是你救了我?”
顾冬生看着他说:“嗯。我去雪山采药,看见你埋在雪下受了伤,就将你带了回来。”
雪山采药。
淮英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抬头问道:“对了!你有没有看见我手里拿着的仙人草?”
四目相对,顾冬生看见一双熟悉的黄眸。
淮英盯着眼前的这双黑瞳,不知怎的,这双眼,好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顾冬生平淡道:“看见了。”
淮英追问道:“在哪儿?!”
公子要的仙人草,他要带回去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