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今儿刮的是妖风啊。”
很明显的意思,这话是对程璟说的,末了女人还翻了个白眼,程璟全都看见了。
他有时候会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对自己都怀着这样大的恶意,自己不过只是创业失败了而已,又不是杀人又放了火。但有时他也能理解他们,这些人不过是觉得自己实在不懂事,放着安稳的日子和光明的前途不走,偏偏拿着家人赚的辛苦钱来瞎胡闹,最后一事无成还不想挽回,就这样浑浑噩噩听天由命的过活。
程璟也承认以前的自己确实很可恶,但现在他变了,遇见赵帘之后他便开始重振旗鼓努力想要翻身,但大伙对他的态度依旧没变,说的依旧难听。
这么久了他也习惯了,他不打算去解释,毕竟现在他们以后的结局都还是未知数,如果真的有成功的那天,所有人自然而然的会对自己改观,不需要他说一句话便可以为自己正名。
程璟转了两圈,最后拿了一袋水果糖,默默结了账转身走了。离开的时候还听见屋里老板娘还在嘀咕自己,程璟把糖抱在怀里加快了步子,只堪堪听见个开头,还很模糊。
回到卫生所时他才长舒一口气,屋里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仔细听能隐隐约约听见里屋的烧水声。程璟下意识放轻脚步到病床边,赵帘依旧没醒,但脸色已经好了不少了,两颊微微泛着红晕,看来是好很多了。
程璟撕开了手里的糖袋子拿了一颗出来,褪掉上面的包装准备直接喂给赵帘。但捏着糖快要放进她嘴里时,手却顿住悬在了半空。
他很犹豫,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之前他本就做了很多过格的事情,虽然是情急之下但还是觉得尴尬与抱歉,如今还要在人家姑娘嘴里喂糖吃,他越想越觉得不合适。
但赵帘现在的身体缺少糖分的摄入,大夫也特地嘱咐过需要吃糖,只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他在心里同赵帘说了抱歉,然后把那块水果糖塞进了赵帘嘴里。
姑娘家的嘴唇软嫩如水,程璟即使很小心也不可避免的碰上了她的唇瓣,虽然只有蜻蜓点水一般的碰,就已经惹得程璟面红耳赤。他从未同一个女人这样亲密过,即使是宠爱自己的母亲自小也保有一定的距离,因为父亲教导过自己男女有别,尊重女性且对待有礼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作风。
可现在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想来赵帘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他,他不是居心不良的登徒子,做这些只不过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
思至此,程璟顿然中断了所有的想法,他目光呆滞的望着床上的赵帘,一个问题浮现在了脑海里。
赵帘是怎么看他的?
他们不过是半路相识的生意伙伴。如果细细探究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赵帘愿意来帮自己这个快破产的工厂老板的理由,明明这样手艺精湛的木匠应该自立门户或者到大厂里大放异彩,她却剑走偏锋来到自己身边决心带着这个苟延馋喘的厂子扬言东山再起,还大胆的投了一大笔钱,和他打了个胜率很低的赌。
要么她是个天生疯狂敢赌的企业家,要么她单纯只是一个不想太多的疯子。
程璟将剩下的糖倒在了手心里,然后揣进了自己裤子两边的口袋里,以后赵帘要是还遇到类似的情况,他的口袋里随时会有糖给她准备着。
他们也应该是朋友吧。
程璟从小到大没有过一个真正交心的朋友,他家的条件不差,父亲周围的人基本都是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导致他从小接触的也都是这些人的孩子,可在长时间的接触中却发现他们之间只会攀比,相处时勾心斗角,这让小程璟感觉十分不快,他不喜欢这样,所以也不愿意和这些人一起玩。
他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也没有能和他有事没事说些聊些无聊事的人,一直以来他有心事就和日记本说,难过会自己窝在被子里偷偷哭,想吃什么或者想要什么都只会在心里想着,甚至连真正的放松都没有在人前展现过。
但他在赵帘面前却不是这样,他很愿意和赵帘闲聊,即使是道听途说的八卦,他们也可以聊的不亦乐乎。他能看出来赵帘是真心待他,于是他也以真心回应她。
程璟想着,屋里原本咕嘟嘟的烧水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里面老大夫哼着小曲,声音沙哑又欢快。
倒不难听,有些像夜里收音机里信号不好时唱的昆曲儿,也是一样的沙哑模糊,听不见词,只能辩出它的调儿来。
程璟伸手理了理皱在一起的袖口,刚准备去旁边拽个凳子坐着等赵帘醒,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哼,伴着老木床的嘎吱一声响。
“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