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头发剪短了,用摩丝把头发都梳上去,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但更有精英男的利落气质。
苏绾见了他,陶侃他:“哟,我都不敢跟你讲话了,怕你跟我按分钟收费。”
秦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笃定地说:“你有男人了。”
苏绾心里一跳,问他:“谁跟你说的?”
“你瞒不过我,你身上多了一些娇滴滴的东西,以前可没有,说明你心里依赖某一个人,他把你照顾得很好,沐浴在爱里的人会变得柔软。说吧,什么人啊?”
苏绾抿嘴一笑,也不藏了,“你见过的。”
她还没说完被秦衍打断,“你等会,我大概知道是谁了。那天晚上在你家门口那个‘叔叔’吧?”
苏绾点头,这个人这一天突然神神道道,好像能掐会算。
秦衍得意地左右手相击,“我就知道!那天在当场我没反应过来,回去越想越不对,哪个好好的叔叔会是那个样子,只差没到嫉妒写在脸上,把你身边出现的男人生吞掉。你挺有种啊,苏绾,找个这样的男人。”
“爱情不就是这样,最没有道理可讲。秦衍,我现在能理解你,一年前我也能理解,但那是理智上的理解,现在我能感同身受,我不敢想。”
秦衍拍拍苏绾的头,说:“所以你很幸福,好好珍惜,我早就说过你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过得非常好。明年,我不一定回来了,每次回来都有冲突,我父母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这个年纪还不找对象。我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他们正坐在三清溪旁的一家露天饭店里,一旁是过道,再过去就是潺潺的小溪。
落日夕照晚。
苏绾目光从小溪收回来的时候和路过的一个人目光对上。
两个人都一愣,苏绾冲她笑笑。
人和人的缘分很奇妙,她和葛熙在过去几年数次相遇,从来没有认识过,也从来没有说过话。
她清楚地知道对方是谁,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一样。
葛熙看见苏绾冲她笑,那笑容一派清风明月,让人看了就没有防备,她婀娜地上前几步,大方地跟苏绾打招呼。
她依然画着上挑的眼线,笑起来欲说还休,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姑娘。
“这是你男朋友?”
她还记得去年在la vie见过。
苏绾倒是和她记忆里有点出入,当初是黑长直,一副没有见过风雨的样子,现在一头粉色的头发,写着叛逆少女。
苏绾忙笑着摆手,“朋友。”
葛熙又点到为止聊了两句,留下一句“玩得开心,”风摆杨柳地走了,留下谈谈的草木调香水好久才散。
葛熙穿着高跟鞋,踩在三清溪的鹅卵石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啪嗒”声。
如今姑娘穿高跟鞋的人很少了,只有她日日高跟鞋,好像没法从过去的日子里出来。
她在道南认识的人多,或者说是认识她的人多,一路上总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淡淡地笑着,其实半分都没留心,她一直在想刚刚碰到的姑娘。
这姑娘要说多好看也谈不上,就是身上那股劲让人看了喜欢,一看就是好人家出来的,有自己身上永远不可能有的松弛和理所当然。
她也说不上来,这个姑娘有什么让她觉得难忘的东西,她想半天没想出来。
“葛熙”
对面有人叫她,这声音特有的低沉劲让她一激灵从自己的心思里钻出来。
她抬眼望过去,陈池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太阳的余辉在他身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添了一圈光环,他挺拔地站着,全身黑色的衣服,没有任何出格之处,但就是让人觉得他一定不是一般人。
他早就不是当年的他。
她笑起来,借着笑藏起心事,问他去哪里。
“我老婆在前面等我,我去找她。”他说。
有一瞬间,葛熙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他老婆?就像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他这么挑剔的人等到这个年纪,这么快就如此坦然地称呼对方为“老婆”了。
如果他也和别的那些狗屁男人一样,对着KTV小姐也能张口叫老婆,那属实没什么稀奇的,但他是陈池。
葛熙挺直腰板,想要像往常一样调侃几句,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词,太远像端着,太热络失了她的风度,只能干巴地说了一句,“恭喜,结婚了?”
陈池朝她走过来,点点头说:“没对外说。”
他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说:“你见过她,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葛熙笑着说:“好啊。”
她的高跟鞋仍然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左手边的露天座位上,有“嗡嗡”的说话声,电光火石之间,有个念头从她脑子中蹦出来,那个姑娘!一定是那个姑娘!
这是女人的直觉,她一直觉得说不清的感觉这下就解释得通了。
她的脚步慢下来,像看一部电影一样,看见陈池走到那个姑娘身边,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揽在她的腰上,非常放松地和姑娘对面的男人说话。
原来去年那晚,他一直在看着的就是这两人,他不高兴也是因为他们俩,自己像个蠢货一样竟然毫无察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把陈池和吃醋联系在一起?
就算是当晚他也一边说着“女人对我来说如浮云”,一边为这个女人发疯。
最傻的就是自己。
曾经的陈池像一头野兽,兽性十足,两眼放着狼光,随时一副准备奋起厮杀的战斗状态。
那种状态很迷人,她曾经因为拥有这样的男人而沾沾自喜。
但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幕让她突然明白,他最有魅力的不是他像一头野兽,而是这头野兽突然被驯服了,曲下前膝,低下猛兽的头。
她从来不曾拥有过这个如野兽一样的男人。
这个认知击碎了她。
陈池和秦衍打完招呼回头想介绍葛熙的时候,发现后面已经没人了,他眯着眼睛望向路的那头,看见她挺拔的背影,一个人孤独前行。
那就算了,他对苏绾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