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池看了一眼后视镜,她这个样子让他心里一把火烧到头上,明目张胆地连否认也不否认,
“行,你有种,我还是那句话,我倒要看看,在道南,谁敢找你。你要找之前先衡量下,他抗不抗揍,经不经得起吓唬。”
苏绾盯着后视镜里他的眼睛,毫不退缩,“那咱们走着瞧,怕你我不姓苏。”
陈池气结,他居然让她拿捏,把自己堵死胡同里。
他不该这么幼稚的,他明知道她吃哪套但火气“蹭”一下上来,根本控制不住,明知道她是个犟种,硬碰硬在她这行不通,明明有更好的转圜的余地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遇上她的事,他脑袋就短路。
他又气又恼还夹杂着一些焦虑,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他心里的那股浊气顶得他心口疼,等他飙车到“官宴”时也没有缓解多少。
他不徐不疾地进了门,脸上还是挂上了一点笑意。
屋里一张大圆桌,这时候坐了七八个人,一顿饭还没吃完。
看见他进来,本来平静的屋里瞬时热闹起来,人人讨伐他。
“呦,终于还是来了,我们正商量这顿饭该怎么凑钱付呢,陈老板不付钱,我们付不起。”
说话的是一个和陈池年纪相仿,又高又壮的男人,他是道南税务局的。
原来只是一个小办事员,两年前在那场风波里,他没有落井下石,办事仁义,陈池便有心投桃报李,这几年走近了些,他也升成正科了。
他说的倒是实话,本来这天晚上是陈池要请客,“官宴”进了一条利比里亚的火腿,他请几个朋友来尝尝,这顿饭的价钱不是一个底层公务员负担得起的。
在道南这个不大的小城里,陈池有各种各样的社交圈,像今天这个局基本就是私人的朋友。
这几个人年纪都不相上下,有跟他一样做生意的,也有各种上班的人,身份倒不重要,关键是脾气相投。
另一个头大脖子粗梳着背头的男人,看陈池在主位上坐下,连忙转动转盘把一盘片成薄皮的火腿转到他面前,
“来来,赶紧尝尝你花大价钱买的东西,刚才人家带着厨师帽专门在这里片的,排场你是看不见了,东西就是这么个东西。”
“怎么样?”陈池问他们。
“就这么回事,没尝出来怎么值几万块。”
一屋子的男人说起吃的。
“要说吃得舒服,其实就红烧肉,火锅,烧烤,吃得最爽。其它就那么回事吧。”
“你说得太对了,那个啥啥维的,什么狗屁融合菜,进去一趟黑灯瞎火的,出来肚子跟没吃一样。我看它还能再开几年。”另一个男人接口道。
有一个带无框眼镜的是二院的医生叫王沅,他明显不同意刚那个人的说法,
“那叫 la vie,法语,你们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那是为了让你吃饱饭的吗?那是去吃情调的,带女的去一带一个准。那不是王扬的外甥开的吗?我听王扬说跑车都买上了。”
陈池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杯子仰头喝了一口水,压一压胸口又泛起的那股浊气。
“饭还是正正经经的中餐好吃,和女人吃饭偶尔还行,多了真他妈烦,还是和男人在一起舒坦。”
有人故意点他,“这么烦,家里一个,外面还养一个?我看你离不开得很啊。”
被点的那个笑起来,丝毫不以为耻,“不是必需品,当个消遣还是好的,不然你说我们那么辛苦图的什么。就今天吃这火腿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既然说起女人,那个税务局的王义跟陈池说:
“葛熙跟过你吧?我听说最近她扒城南的王进江扒得很紧,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陈池问,“哪个王进江?”
“成南开电器商厦的那个,年纪一把了,条件也一般,不知道她图什么。”
“那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多大了?”背头男问陈池。
陈池说记不清了。
背头男又继续道:“我记得年纪不小了,她再好看,到这个年纪了,十八九岁的小妹妹不比她可爱啊?再说,道南就这么大,她谈过多少个了,还有几个金龟婿等她挑啊。她这是看明白了,你们问问陈池,他怎么不娶她?”
其他男人都笑起来,问他为什么不娶。
“我谈一个必须娶一个?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陈池四两拨千斤。
王义笑嘻嘻地说:“我愿意娶啊,关键人家看都不带看我们一眼的。”
王沅劝他,“咱们这种老实上班的就不要肖想这种女人了,放在家里也养不住的,咱们赛道跟他们不一样。姚思谦这厮今天没来,你们知道他最近看上个什么女人吗?”
王义露出心知肚明的笑,他和姚思谦私下关系更好一点,对于他的桃花是了如指掌。
“道南今年人才引进了一个美女,大高个,听姚思谦说他们单位见过的男人都两眼放光,他正卯足马力攻下她,听口气十有八九了。王义,这种你还是有希望的。”
“得了吧,这种也轮不到我,有姚思谦在前头,轮得到我?他想泡哪个女人没看见有失手的时候。”
姚思谦这天晚上没到场,他在道南的组织部工作,年纪轻轻已经是道南最年轻的正处,倒不是因为他本人多么争气,主要因为他爹他妈都不是一般人,他工作表现过得去就已经是非常争气了。
他本人长得高大白净,谈吐落落大方,不猥琐不油腻,这几张牌组合在一起,他在情场几乎所向披靡。
桌上有人对这个刚刚提到的美女很感兴趣,“这女的你们谁见过啊,安排在哪个单位上班啊?”
“好像是个老师吧,快了,等姚思谦得手了,让他带来给咱们看看。这厮也不结婚,专门挑这些拔尖的薅,不给我们这些留一点好苗苗。”
陈池转头问他,“姚思谦怎么跟你说的,那女的同意了?他上手了?”
王义猥琐地说:“这两天有没有上手我可不知道,干柴烈火的这玩意也不需要多久,说上手就上手的事。上次他说,他在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手段,他说两个人开心得好,那不就是成了吗?没几个女的扛得住的,要我说这些女的也傻,就吃这些花花把戏,像我们这些掏心掏肺的,人家还看不上。”
他说着说着可怜起自己,突然发现旁边的人神色不太对,那脸色很唬人,他心里一惊,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我说我自己啊,陈池,你跟我不一样,我说我自己追不到这些女的,你未必看得上这些女的。”
“你是说这些女的也看不上我吧?”他反问。
“没有没有,那有什么看不上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连连否认,旁边这个人板起脸来怪吓人的,陈池经常一张扑克脸,但真板起脸的时候不多,他没怎么见过。
“这事我倒有几分兴趣,你帮我打听打听,他什么时候追上了,什么时候得手了,跟我讲一声。我看看姚思谦魅力有多大。”
“好咧,你等我通知。”
一顿饭吃到月上中天才散,有几个好热闹的还有下半场,陈池说头疼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