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我醒来,我都在沙漠里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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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孔时雨和沙罗接吻被甚尔撞见的几天后,孔时雨在电话里讲完工作以后忽然向伏黑甚尔抱怨道:
“我都快不知道怎么敷衍惠了,唉,他真的很在意沙罗为什么突然不回他的明信片。”
电话另一端的甚尔停顿思考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哦,惠是他儿子,沙罗是那个惹祸精,但是明信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
“哦,惠确实喜欢对着明信片捣鼓,还总是拜托你寄出去来着,明信片是你亲自送的?就是这么勾搭上的吧,”甚尔无语道:“你真是没意思。”
“你刚刚那可疑的停顿是什么?不会这两个人是谁你都差点忘了吧。”
“………”甚尔的眼底带着淡淡的青灰色:“所以呢,她为什么不回明信片?”
“我手机都被拉黑了嘛,舔着脸拿着明信片上门的几次敲门也没人回我,我感觉是故意不理我,好遗憾,我失恋了。”
“呵呵。”甚尔冷笑后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孔时雨也不是会对女人死缠烂打的家伙,结果两个星期后某天早上七点半的时候,孔时雨又给通宵的甚尔打电话。
甚尔还没睡,但心情不愉,拿浴巾擦了擦腹肌上的水珠,再用浴巾把身体围起来,他接通电话,先是阴阳怪气地干笑了两声,再带有怒气地说道:
“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
“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电话里孔时雨的说:“惠的术式……”
“你看到了他的术式?”甚尔莫名其妙地翘起嘴角,变得有些唠叨,语气甚至有些自豪:
“你绝对没想到吧!像我这样的家伙,孩子居然这么有天赋,他觉醒的可是十种影法术,禅院的老家伙知道了之后脸色可是难看得很啊,你可要感谢我没把你杀了灭口哦?记得保守这个秘密。”
十种影法术是禅院祖传的术式之一,用手影可以召唤相应的式神出现,现在惠唯一能召唤的是一黑一白的两只小狗,他叫它们玉犬,惠可喜欢它们了,动不动就把它们从影子中召唤出来。
“啰嗦死了,你跟没事就要拿自家孩子跟别人唠几句的大婶有啥两样啊?我的意思是,除了他的术式以外,还有别的要紧事……”
“嗯?”
“惠跟我说,因为我没他说清楚沙罗为什么没回明信片,他主动叫玉犬叼着明信片穿过影子跑去沙罗家里了。”
“臭小子,”甚尔懒散地骂道:“性格还是这么固执,他为什么跟你讲不跟我讲?”
“你最近回过家吗我问你?他怎么跟你讲?该死,我还没说完……他去了沙罗家,结果发现沙罗不在家里,家里还有别的男人,那个人看见他的玉犬了。”
甚尔的表情变了,正常情况下,只有咒术师或者诅咒师才能看见式神,在沙罗家里的那个人,是个咒术师。
“所以我想打电话问你,沙罗有认识过咒术师吗?尤其是男咒术师。”
说完这句以后,孔时雨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甚尔回了句“没有,她的实际社交圈寡得可笑”后,挂断了电话。
所以惹祸精出事了吗?
太麻烦了,要不随她去吧。
甚尔转了转脑袋,身上的骨骼因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古老机器忽然转动的齿轮声。
*
孔时雨作为中介人,在诅咒师当中的人脉很广,即使只通过惠的三言两语,他也对沙罗屋子里的家伙比较有数了。
孔时雨告知甚尔沙罗屋子里异状的第二天,甚尔给孔时雨打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甚尔手上溅了一点血,他跟孔时雨说:
“在惹祸精家里的那个家伙,的确是「扫除屋」的成员,但他不肯透露客户信息,我实在是不怎么擅长撬开那家伙的嘴。”
像他们这种偶尔接脏活的家伙,当然知道「扫除屋」的工作是什么,除了清理麻烦的尸体,还为杀死、掳走普通人的诅咒师专门处理普通人“生活过的痕迹”。
孔时雨沉默片刻说:“我叫专业的人来。”
“她应该没死吧,”甚尔用不确定的语气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那就先这样,我先去处理点小麻烦。”
“什么事?”
“○崎那边的房子进了小毛贼,邻居有发提醒短信。”
孔时雨知道那是甚尔曾经的旧宅,自己也曾经在那里吃过几顿饭,他说了:“好。”
快走到旧宅的时候,甚尔看见了破损的窗户,碎玻璃上有血。
玄关走廊死一般的寂静,客厅柜子被打开了,甚尔从厨房随手挑了一把趁手的刀,再配上凶恶的笑容,感官上甚尔比闯入室内的家伙更像歹徒。
只是……他发现家里的洗衣机正处于运作状态,洗着脏衣服。
甚尔:“……”
怎么有毛贼盗窃的时候还洗自己衣服的啊?他妈的。
除此之外,只有惹祸精的房间有动静,他走进房间,看见一个撑得有些歪的米色帐篷,手艺熟悉深刻到令人发指。
沉默片刻,甚尔拉开拉链。
即使看不到脸,他也知道是惹祸精卷了被子缩成团闭眼沉睡,像是蔫了的春卷。
那是中国料理,清美炸过一回,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他觉得春卷真的很难吃。
不露头的话,真的不会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吗?
算了,关他什么事。
惹祸精感觉像是做了什么安详的梦,身体正平静地起伏,甚尔能看见的,只有从被子里探出的几绺湿漉漉的黑发。
“……”甚尔朝角落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拉上了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