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手机就要再操作一波。
不远处街道上,突然走过来一人。这大晚上,墨镜口罩带帽子,还裹了件长到脚脖的黑大衣。
易书晴低头,他抬头,一瞬间,俩人眼神对上了。
“得,正主过来了。不如直接问问他。”
[也…也行。]
樊星演抬头,就看见天桥上的女人。她冲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上来说话。
樊星演一下子找着魂儿似的,噔噔往天桥上跑。上去时他还想,和第一次在咖啡馆那回好像啊。
“怎么出来了?没参加晚宴?”易书晴第一句就问他。
他摇头,盯着她看,又手忙脚乱地去解自己的大衣。
“穿着,穿着。”易书晴摆摆手。
他不听,继续解。
解完拿在手上,也不敢递,就拿眼神看她。
还特地摘了墨镜儿。
哎呦…
易书晴一阵头疼。
算了算了,万一这就是人家的心愿呢?
她接过来,往肩上一披。
还是99%…
…
她无语地看着樊星演,“你今天不开心吗?”
樊星演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竟也没看出是开心还是难过。或许两者都有。
“恭喜你拿到最佳男主角,为了表示祝贺,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你说吧。”
樊星演睁大眼睛,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摇头,“你已经送过了,香槟…”
“那个不算,那说好了要给你的,再想一个。”易书晴摆摆手。
…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天完全黑了,街灯也亮起来,晚高峰的尾声在路上呼啸而过。
月光投下影子,斜斜地映在地上,他和易书晴挨得很近。
或许是夜色给了一点勇气,他看着易书晴,张了张嘴。
“我…”
也许她是对的。
他想。
只是见了一面,他方才黯淡的心居然又死灰复燃。
倏然有响亮的声音,就在落在耳边,扑通——扑通——;随后是“呲”的一下,香槟的气息扑面而来。
到处是漂浮的气泡,到处是四溢的酒香。
樊星演一瞬间恍然,是否这才是故事的终点?
他站在电影最后,要说出那句告别还是誓言?
辛苦修建的堤坝轰然倒塌,汹涌的情绪在一瞬间席卷而来。
他庆幸自己带着口罩,站在黑暗里,可以自欺欺人地假装不被看到。
一些满溢的,太过滚烫的东西,不断流出,像要把眼睛融化似的。
他就这样灼热地望过去,不管不顾。
那风就任它吹拂,那酒就任它洒落,他站在灯光暗淡的地方,任心幡漫天飞舞。
易书晴在几步外,仍看着他。
目光端正,不带一丝杂念。
像落在地上的月光。
凉凉的。
…
“嘘——”
她伸出食指,无声地制止。
樊星演这才发现,月亮明得刺眼,他所有的表情都无所遁形。
…
风止了,酒散了。
心也渐渐冷下来…
“我……”
樊星演低下头。
“擦擦吧。”对面递过来一包纸巾。
他接过来,攥在手心。
“抱歉。”她说。
还是那副表情,没什么变化。
樊星演沉默,然后笑了笑。
“好吧。”
“抱歉。”他也说。
易书晴点点头。
“说愿望吧。”她又提起这件事。
他犹豫了下,小声地说:
“既然你说…选我拍戏是因为能带来利益,那之前,我入戏太深出不来的时候,你为了换人,却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那只代表我不喜欢这种方式。”易书晴说,“不是你,换了任何人我都会一样做。”
…的确,她就是这样的人,他早知道的。
樊星演沉默几秒,轻轻点头。
“但我只选了你拍戏,樊星演。”她又说。
“即使抛去一切原因,假如我单纯只想拍一部戏,我还会找你。你是个好演员,是你为我带来了利益,为自己争取到影帝。”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现在,抬头。”
月光照在了他身上。
樊星演抬起头。
他怔怔地望过去,她还是那副样子,平静地,似乎不觉得自己刚才说了多么动人的话。
…
“今天…我拿奖,我是说直播……你看了吗?”
他突然什么也不想了,只轻声问。
易书晴点头。
“我看了。”
于是樊星演笑了。
“好吧。”
[叮,治愈值已满,即将脱离。]
星空突然被搅碎,景物不断压缩,周围的一切变成旋转的云,樊星演站在中间,毫无所觉的睁着眼。
脚下的砖纹开始倒退,头顶的灯一盏盏熄灭。
天旋地转,随后灯火复明,星光归位。
樊星演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一架天桥上。
夜风吹来,冷得他一个哆嗦。
从宴会厅穿出来的单薄礼服,手里拿着墨镜竟然也不戴。大晚上跑出来挨冻,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缩缩脖子,准备回家,拿手机打车的时候,在口袋里摸到一个东西。
掏出来一看——
是一包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