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不再亲自打理发型,最近一周的头发像流水线上的牛工整地舔出来。
比如他心爱的跑车不见了,却一直心情愉悦地坐公司千篇一律的公车。
比如他出席活动时超乎寻常地热情,不管对自己人,还是对…竞争对手。
当然,股价波动这么大的事,只他一个没多少股份的高级打工人,是没这份能耐的。一定还有其他大股东在抛售。
通常大股东不会轻易抛售还在稳定盈利的股票。除非,他们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盛利有动作?”易书晴以肯定的姿态发问。
陈卓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回答了一切。
盛利正是周若白家的企业,目前饮品业的龙头,它似乎并不满足于此,董事长周健宁最近频频出席各种活动,朝各界大佬暗送秋波。
悦丰是盛利的老对手,过去时那种。全盛的悦丰也曾和盛利分庭抗礼,仅管很短,但也算辉煌过。
陈卓年轻时有点本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踩中风口一朝化龙。后来他老了,没了年轻时的拼劲儿,企业都交给ceo打理,自己沉迷养生。
现在被盛利逼到墙角,他的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只能一边努力压消息,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和股东来往。
盛利来势汹汹,在极短的时间内先抢了他的供应商,又占了他的铺货渠道,还挖了他信任多年的执行官。现在消息灵通的大股东们纷纷套现离场,剩下小股东也多少察觉不对,悦丰上下气氛紧张,人心惶惶。
“易小姐提起这个,莫非你有办法?”陈卓自己都愁得茶饭不思,却还是把希冀的眼神投向易书晴。
不懂金融的人很难想象易书晴那份股票对账单的含金量。
上千次交易,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从五万到三百八十九万,短短五天,七十七倍。
陈卓惊为天人,如果不是这玩笑似的五万美元,而是五百万,五千万,五个亿……嘶——
而且全是超短线操作,有些股票的买进卖出甚至就在同一分钟!
在股市里,这种手法是极其困难的。
股票会是波动的,就像海浪,大浪来时会有很多预兆,人们往往能轻易预知。
但平常的浪呢?
就发生在这一秒,下一秒,一呼一吸间,连鱼儿都不会惊动的浪呢?
谁能在这样的浪花中精准地踩中低垂的时机,又在顶峰的瞬间抽身而去。
谁又能在这样一片海中,短短五天抓住几千朵这样的浪?
陈卓突然就有了股莫名的信心,“易小姐,不知有什么教我?”
易书晴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陈老板,敢不敢和我签一个对赌协议?”
“什,什么对赌协议?”陈卓莫名紧张,咽了咽口水。
“你给我CEO的位置,我们以半年净增益对赌,就百分之二十吧,赚了归我,亏了我给你填上,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这提议很疯狂…但实在诱人!陈卓只觉得面前被放了一块喷香的蛋糕,他馋得口水快流出来了,仅剩最后一丝理智在思考是不是陷阱。
“这,易小姐,不是我不信任你,实在是…事关重大。”
“哦?”易书晴挑眉,“觉得没底?那要不要赌百分之百?”
“这这这…恐怕不行,哪怕我不在乎,别的股东总要分红。”陈卓连连摇头。
“那您是觉得,我可能是盛利派来的卧底?”
“……”陈卓没说话,他不愿这么想,但他不得不考虑。
“所以纳斯达克(美国证券交易协会自动报价表)在配合我演戏?”
“…”自然不能。
“我一边一天挣几百万一边想不开去当炮灰,搭上自己就为了拖你们下水?”
“…”显然不像。
“或者我是双簧演员,账户操作者另有其人,盛利在有这种能人的情况下一不叫ta做空你们,二不想着翘杠杆挣钱,反而跑来跟你玩无间道?”
“……”陈卓动摇了。
事实上,以易书晴表现出的水平,她就是不打对赌,开口就要接管他的个人资产,当他的金融经理,还必须拿底薪加百分比提成,陈卓也会颠儿颠儿地同意下来,生怕人家后悔。
他自己的公司分红也算个人资产,现在还有对赌协议托底…才半年,易书晴就算能扭转局势,又能挣多少,先让她挣,半年后重新签一份优渥的工作合同也行啊。
进一步说,如果她能救活悦丰,光自己那些股票增加的市值就不知要多少亿,往长远看,更是保住了养老饭碗!
这么一想,瞬间胸不痛了胃不疼了,连头发都迎风飘扬了,也就易书晴空降CEO这个职位会有些阻力。
对面的女人显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挑了挑眉毛,“陈董,考虑得怎么样?”
陈卓赶紧收回视线,摸了摸肚子上的肉。阻力…这是小事儿,她实力摆在那,只要把易书晴放在那个位置,剩下的事她自己就能解决。
倒是这协议…自己一个人吃下显然“不道德”,也不保险。
他还要再找几个大股东,易书晴以她的能力为合同托底,他以自己的分红为其他股东托底。
这样,易书晴拿走利润时,自己用合同外的分红向股东们稍稍让利,她赔付钱款时也不至于叫自己被其他人当成叛徒。
前前后后这么一思量,陈卓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他猛地一拍桌子,“易小姐,我信你,我在悦丰的股份一共百分之三十四,我们就拿这个数字对赌。”
“如果半年后悦丰的收益增长,该是多少我一分不少,还会给你一笔额外的报酬,但如果比现在低,也希望易小姐能履行承诺。”
“自然。”易书晴朝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陈卓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握了上去,“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