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付琳新租的小区,车子直接开到单元门。
付琳下车前冲成为伸手:“把你们那儿的钥匙给我,那两个混蛋该忘的就忘了。”
成为乖巧地掏出钥匙,放在付琳手心上。
“小姨,我今后都不会回去了吗。”成为的怀中还抱着猫,整个人就像被丢弃的野孩子抱着他破旧的玩偶。
衣服要不是有学校一年四季的校服遮丑,估计没几套能穿出门的。
付琳越想越气,一把抓了钥匙,下车走到单元门口前的垃圾桶,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气冲冲地说:“你要是想回去,这辈子都别叫我这个小姨。”
成为立即上前半步,揪着付琳的衣角:“小姨,我不是那个意思。”
付琳喘了口粗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姨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是我太上头了,小姨跟你道歉。我现在认认真真和你说,胡同里那个家以后就不是你的家了。你的爸妈不管你,小姨今后管你,这里才你的家,永永远远的家。”
成为从小到大没听过多少暖心话,这也是头一次听小姨推心置腹地和他讲话。
久违的感觉到了“一家子”的概念。他的眼眶不由得开始发热,烫的眼尾红红的,涌出的眼泪将眼睫沾湿,贴在下眼睑。
“哭什么,这么大的男子汉了。”付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后你的任务艰巨啊小伙子。还得养只猫,养猫可跟带小孩差不多,你可别指望着我帮你哦。”
付琳话虽这么说,但早已为阿啾置办了猫窝、猫爬架等用品。
搬好行李,成为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家具摆放的很简洁,没有花里胡哨的装扮。
但这一隅,就这一隅,他便安定了。
下午,他躺在这张床上睡了沉沉的一觉。
梦里什么都没有,就如同白纸上的一汪水。
平静到他不愿意醒来。
夜幕低垂时,他是被阿啾舔醒的。
阿啾已经和他很亲了,猫身小巧,十天有九天都是窝在他的脖颈处睡觉,小猫的心跳和他的颈动脉时常处于同一道频率。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该如此相处。
阿啾舌头上的倒刺软软的,但也有些割人。成为眯着眼睛,从被窝里伸出手,捧住了阿啾的脸蛋。
小猫的脸是尖尖的,不会发腮。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装满了喜欢。小猫的脸被控制住,脑袋轻轻偏移,又用舌头去舔他的手。
成为笑着,彻底清醒了过来:“阿啾,你这样可不厚道,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幸福满满。”
阿啾悄悄“喵”了声儿,像是在否定他。
和阿啾玩闹了一会儿,成为便起床,去厨房帮付琳做晚餐。两个人吃的不多,两荤一素一汤,很快上桌。
饭桌上,付琳问起成为最近的学习情况,成为一一作答。
他淡定从容的神情,连付琳也瞒了过去。
这样宁静又荒唐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
直到某一天。
成为高中升学前夕。
付琳去了外地开会,半个多月回不来。
一切的巧合都撞在了那一段时间里。
正当阿啾睡醒,就听见外面有东西跌倒的声音。它从某窝里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刚一拐弯就看见玄关处,成为浑身湿透,半躺在那里。
它着急地奔过去,爪子扒拉着成为的衣服,绕着他“喵喵”直叫。
它没有办法,它只是一只小猫。
它连成为的一只手都抬不起来。
阿啾头一次这么厌恶自己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它急迫的叫声,让半昏迷的成为醒了过来。
阿啾仰头看过去,成为的脸上出现了很多淤青,显然是被人打的。颧骨还有擦伤,涌出的血珠被雨水冲下,挂在脸颊上。
“我没事儿。”就这个紧要关头,成为还先安慰起了小猫,“死不了。”
什么叫死不了?!受伤就要医治,拖着也不是办法。还有,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班级里有人欺负你了?
阿啾的眼神太过于执着,成为伸出手,轻轻捂住了它的眼睛:“别这么看我,阿啾。”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成为湿透的衣服干了。
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昏睡,阿啾一直未曾停止呼唤他。
翌日,第一缕阳光从露台处投射至客厅。成为捂着脑袋清醒过来。
先映入眼帘的,是困倦到了极点还端坐着,小鸡啄米点头的阿啾。
有一点动静,阿啾就会叫一声。
尽管它的嗓子已经沙哑,它仍坚持不懈。
身上的疼痛经过一夜已经泛化开,皮肉和筋骨一起撕扯着痛觉。成为伸出手指点了点小猫的头:“怎么这么傻?我不醒就坐这儿干等一夜?”
阿啾立马清醒过来,嗅着他的指尖喵喵直叫。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能起来吗?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阿啾一连串的叫声,暴露了她的着急。
成为撑着鞋柜,缓慢地站起身来,胳膊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透过大门后的镜子,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