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众人离场。
倪子颜红着眼睛收尾。
和酒店工作人员确认完消息,就见着舒厌倚靠在走廊墙上在等她。
她突然发现一个奇妙的事情,舒厌只要有地方可以靠,就一定不会端正地站着。整个人就跟猫一样,水做的,没骨头。
工作人员非常有眼色的告辞。
倪子颜上前几步,仰头看着对方:“你不忙吗?怎么感觉你天天……”都在黏着我。
“不忙。”这次的借口是实打实的,“我是春夏样衣模特,现在夏天都快过了,我该退休了。”
倪子颜:“……”
有没有打工人团建啊?!像舒厌这么可恶的人,不对,可恶的爱神,不胖揍他一顿真是可惜了!
甚至想将他拎起来抖落两下,给自己捡根好姻缘当精神损失费。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倪子颜心不平气也不和。
“像什么?”舒厌对倪子颜心中想法一无所知,甚至现下还有些傻白甜。
倪子颜哼了一声,毫不留情:“不开花的玫瑰。”
舒厌:“?”
净是刺。
“没什么。”倪子颜没将最后三个字说出口。
舒厌微妙地哼哼,轻扬起下巴,一副傲娇不得了的模样。
不告诉就不告诉!我自有办法知道。
两人收回视线往车库走。
途中倪子颜接到电话,荧幕上大咧咧跳动着「魔王」二字。
魔王交代了一些紧急通知:设计部副经理付琳家中急事请假,手头上的活分了下来,有几项合作两天后就得给出结果,整个部门都得回去加班。
倪子颜一边感慨假期又没影了,一边给付琳发消息询问状况。
直到晚上,付琳才给倪子颜打来电话。
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倪子颜刚入职那会儿,除了邱灵手把手带她,第二位无条件教导她的,便是付琳。
几人有来有往,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电话那头,付琳的声音听着沙哑,明显是强撑着精神:“子颜?刚看到你发的消息。”
倪子颜握着手机去阳台,后面“哇嗷嗷”跟着一条鸡毛掸子。
玻璃门关上,倪子颜坐进阳台的吊篮里,双腿盘起:“琳姐,要是有工作上的要紧事就和我说。”
“不是。”付琳沉默了会儿,才慢慢说道:“就是今天一整天都在医院,脑袋里都是医嘱,现在松口气,想和你说会儿话。”
“医院?”倪子颜问,“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我外甥。”
“成为?”
倪子颜先前听付琳提起过,成为父母从他小学就开始闹离婚,家里的锅碗瓢盆没有一个是好的。
两人工作地不同,自己都顾不上,见面就掐架,更何况是孩子这个烫手山芋,两边都觉得是累赘,没有一人愿意养他。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成为是付琳一手拉扯大的。
算算年纪,应该在上高中。
“嗯。”付琳似是忍不住悲痛,哽咽着说,“医生说、医生说他肺癌晚期……到现在我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成为的身体一直很好,一点症状都没有,怎么可能一检查就是肺癌晚期?从昨天晚上一直昏迷,ICU的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三次……”
付琳越说越激动,在电话那头已经有些崩溃的趋势。
倪子颜深感不妙,准备起身去换衣服。
哐当一声,巨大的动静震醒了倪子颜被风吹麻木的脑神经。
一低头,咪咪四肢乱挠,整只猫滚在角落的那盆猫薄荷里,旁边的喷水壶带着花盆支架,噼里啪啦倒一地都没能吓醒它。
这盆猫薄荷,还是前段时间舒厌得知她养猫时送的。
倪子颜起身将壶和架子扶起来,又打开门把如痴如醉的咪咪揪进客厅。
“琳姐,成为在哪个医院?”倪子颜将手机开启外放模式,去衣帽间拿了一套运动服,在客厅里飞速换上。
“你不用来,我一个人可以的。”付琳吸了吸鼻子,将情绪压抑下去。
倪子颜不容分说,抓上车钥匙就往车库走:“不是我来不来的事,听你这样子一整天都在医院,哪里有吃饭的时间,我过去看看你。”
两人在车上又讲了几句。幸好已是深夜,街道上的车辆不多,红绿灯也通畅,不到十分钟倪子颜就赶到了医院。
付琳见到倪子颜的一瞬间,整个人扑到了倪子颜怀里。
成为对于她来说,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付琳对他比姐姐还要爱重。
付琳从来没有见过像成为这样懂事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他的父母数年间的分分合合,每一次歇斯底里的争吵,都如磨刀子钝痛般凌迟在成为身上。
随着时间推移,成为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也同时变得格外善解人意,体谅人心。
可就是这样一个懂事的孩子,人生最好的年纪却是他来人世一遭的终点?
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难苦命人。
ICU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倪子颜陪着付琳去小卖部买了桶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