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云听到这话脸上神色顿时变得精彩异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带着一丝惊恐试探性问江渲:“江兄,咱们还能见到明儿早的太阳吗?”
江渲:“……”
江渲动作一顿,沉默无言与他对视,在陈凌云被江渲的眼神看得快跪下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时终于开了尊口:“如果是晴天的话?”
说完,江渲也不看陈凌云有何反应,转头就走,杨舟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独留陈凌云一人站在原地在风中凌乱。
很快江渲的身影便没入了黑暗当中,陈凌云看着不远处三皇子王府中夜风中摇曳的烛灯几息,狠下心来快步跟上了江渲的步伐。
舍命陪君子!
陈凌云从小懂事,虽顽皮捣蛋些,却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遇到个与他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的江渲,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被带上了贼船。
讲道理!在陈凌云买个东西都还要记账找母亲报销时江渲都敢独自带着暗卫上房揭瓦了!揭的还是当朝三皇子的瓦!
陈凌云抬头看着天又低头看看地,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
他几步小跑追到了三皇子王府门口,一丝动静也没听见,小心翼翼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就默默闭上双眼,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王府中七零八落躺了一地人,不知是死是活,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神色淡然低声和杨舟讨论殿内是否会有什么开门便会触发的机关。
陈凌云看向江渲,站在不远处的江渲若有所感似的止住话音,偏头朝他看来,做了个“当真无事,过来就是”的手势。
总归来都来了,陈凌云也不再犹豫,深吸口气,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走进了王府,甚至还小心翼翼避开了躺在地上的人,连衣摆都没踩到。
江渲抱着手站在殿门前,与杨舟一起盯着陈凌云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气喘吁吁来到他们跟前,不知是敬佩还是无奈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直到站稳,陈凌云才呼出一口浊气,用袖子擦拭浮在额头上的薄汗,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江渲转头便要伸手推门,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留给他。
江渲方才与杨舟交流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江渲面无表情问杨舟那句“一会儿推开门会不会触发机关把我俩一起射成筛子”陈凌云可听得一清二楚。
关键是杨舟还点了头,说有可能。
不是有机关吗?不是会被射成筛子吗?怎么你还能若无其事推开那扇背后不知是不是阎王的殿门啊?!
陈凌云一个“等”字刚出口就听到一阵破空声,紧接着星星点点寒芒,便闪烁在陈凌云的眼眸中,他虽未看清那些隐藏于房内的究竟是什么,但猜也能猜出个大概,下意识闭上眼,暗道一声完蛋。
当真是出师不利,诸事不宜,他和秦岚告别之后就该老老实实回府的,这下好了,他在赊的那几笔账只能来世再还了!
陈凌云视死如归般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那一刻,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在最初那阵尖锐到几乎要刺穿陈凌云耳膜的破空声消失后,周围便再次安静下来,陈凌云还当自己是太紧张,以至于选择性忽视了别的声音。
可直到他慢慢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身体依旧没有任何痛感,他听见一声轻笑,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
只见站在他前方本该首当其冲被殿内藏着的暗箭射杀的江渲安然无恙站在原地笑看着他,别说血迹,就连衣角都没脏,发丝安安分分垂在背后。
陈凌云的视线在江渲身上停留一息,随后慢慢往旁偏移,落在江渲身旁的杨舟身上。
杨舟高高竖起的马尾从身后落到了胸前,显然在电光石火间做出了反应,再看他右手那把长刀和左手中握着的十余根被斩成两半的箭,陈凌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陈凌云心服口服,原本护着头的双手放了下来,停在胸口位置,朝江渲杨舟各自一抱拳,道:“在下佩服。”
江渲朝他一挥手,转头走进殿内,话音顺着风飘进陈凌云耳中:“省省吧。”
陈凌云安心些许,在江渲走进大殿后没两秒便抬步跟了上去。
大殿中只燃着几盏昏暗的灯烛,只能囫囵看清脚下的路,再多一分都是模糊的。江渲与杨舟对视一眼,杨舟动作自然地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点燃了大殿中被熄灭的灯烛。
顿时整个大殿的光线变得柔和而明亮,无遗安抚了在场三人波澜的心绪。
橙黄色灯烛将江渲的侧脸映得更为温柔,他神色平静,就像回自己家一样环视大殿一圈,往里走去,没走两步就被杨舟拦了下来。
“小心些,公子。且先在原地等候,待我探清前路。”杨舟将手中握着的断箭随意放在桌上,握紧右手长刀,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江渲没有逞能,依言停在原地,与站在他身边的陈凌云一同静静等待杨舟动作。
杨舟放轻步伐一路往内间走去,通畅无阻,连呼吸都没乱一下,周围也平静异常,没有异样,也没有机关。
杨舟来来回回走了两三遍,将大殿中每一个角落都探查一通后放松下来,朝江渲点点头。
江渲便百无禁忌往前走去,陈凌云倒像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样愣在原地,直到不远处的杨舟回头看了他一眼后陈凌云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