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有座山庄,四季都是满园花色,平常禁止开放,今日才知这主人也是谢悯。里面有极大一场空地,周围广玉兰极纯极白。
毛毛细雨落下,微风徐徐,两人置身于花海下。
“打一架吧。”
这几天颜卿心里也不痛苦,又时时被缠着不得脱身,难免心烦意燥。她道:“看你挺不顺眼的最近。”
“打不过我哭鼻子怎么办。”谢悯见她将外衫脱下,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颜卿将坠饰取下,花下美人。细雨润湿衣裳,纱衣下隐隐透着完美的曲线。
谢悯看着她背影,脑海中就会自动播放那条脊线,毒绝对没清理干净。
毒入脑髓。
他又禁不住诱惑似的,再看一眼。明明穿着打扮与常人无异,他为何总觉得她穿什么都像是透着股风情,偏偏看旁女子不会这样觉得。
颜卿转身见他好整以暇站着,道:“不敢比试么?放心,说大话没人信。”
“依你就是了。”谢悯将外套一抛,稳稳挂在枝干上,道:“我很好奇,你我第一次见面对打时,你急着脱身去干吗?”
两人对打多次,上次在行宫时互相便已认出彼此,只是都很默契没有挑明。
“那你为何会在哪?”颜卿诘问,讽笑道:“好奇心害死猫。”
“我命硬。”谢悯转身道:“阿玖不用担心这些,无论多危险我都会拼着一口气出现在你面前。”
“知道了,好好说话也不会要了你的命。”颜卿双指夹住落于眼前的广玉兰花瓣,放于鼻尖轻嗅,“本来就不正经,越说越没正形。”
细密雨珠扑上她裙裾,将那张惯常含笑的芙蓉面晕成水墨画里模糊的留白,揉碎在雾气中,偏那道俏影被雨水勾勒得愈发分明。风卷着零落玉兰扑上他玄色黑靴。
“那我改可好?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当什么样。”靴面上花瓣碾碎在脚底,谢悯上前两步,阴笑着:“当时我记得刺了你一刀,可想过还回来?”
颜卿哂笑,道:“怎会,不过是我当日大意。我岂会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
她只想过将人大卸八块。
谢悯道:“阿玖果然是心善之人,那些个当官的说你似恶鬼罗刹简直胡说八道。”
狂风剧作,谢悯眼里泛起寒光,“阿玖——”
细雨如银丝斜织,厚重花瓣裹着雨水沉沉坠落。
谢悯后撤半步碾碎满地残瓣,湿透的玄色衣摆尚未垂落,颜卿已旋身切入他空门。
三寸距离爆发出骨骼相撞的闷响。两人同时曲肘格挡,小臂相抵处震开一圈雨雾。谢悯指节擦过她腕间命门,颜卿骤然翻掌如鹤唳,指甲堪堪划过他颈侧动脉——却在肌肤相触的刹那化爪为劈,掌缘削向他喉结。
谢悯喉结滚动着后仰,借倒仰之势屈膝顶向她腰腹,颜卿却顺势按住他膝头腾空,裙裾扫过树梢时带起纷纷扬扬的花雨。
那些裹着水珠的重瓣尚未坠地,谢悯已蹬着树干反扑,湿漉漉的广袖如铁索横空,绞住她欲踢向心窝的足踝。
雨丝在他们缠斗的间隙织成密网。颜卿凌空拧身挣脱桎梏,足尖点过地上水面时激起银箭般的涟漪。
谢悯追袭的掌风劈开水幕,却见她在漫天碎雨中骤然矮身,湿发扫过地面刹那,一记扫堂腿卷着泥浆直取他下盘。
玉兰树在风雨中簌簌震颤。谢悯腾跃时扯断的枝条还攥在颜卿指间,下一秒便化作暗器破空而来。他偏头咬住飞射来的断枝,齿间木屑混着血腥味炸开,右掌已裹挟千钧之力拍向她肩井穴。
颜卿不避不让迎掌相对,双掌相击的瞬间,十丈内雨帘倒卷,满地残花如蝶阵惊飞。
两人各退七步立于花雨两端。
谢悯抹去嘴角血渍,看见颜卿染透雨水的衣襟下锁骨泛红,而她正将震散的发簪咬回唇间。
玉兰香混着铁锈味在齿关流转,细雨仍在他们蒸腾的白雾间织就新的杀机。
颜卿踩着倒卷的雨帘欺身而至,并指如剑戳向谢悯双目,却在即将触到睫毛时陡然下压——指尖裹着雨珠重重叩击他胸骨。闷响震得谢悯胸腔嗡鸣,他反手擒住她手腕向侧方猛拽,颜卿整个人撞向树干时突然蜷身,后腰在树皮擦出半圈血痕,足跟却借力踹向他下颌。
三片带血的玉兰黏在谢悯颈间。他齿关腥甜汁液混着雨水滑入喉头,左掌已擒住她脚踝往泥潭里按。
颜卿单腿陷入淤泥的刹那突然旋身,未被禁锢的右腿绞住他脖颈,湿透的裙裾瞬间勒出窒息般的褶皱。
两人纠缠着砸向水面,惊起的水幕里闪过十二次短兵相接的肘击,每声脆响都震落一簇悬在叶尖的积雨。
颜卿压腿在他脖侧狠狠下按,脑袋即将撞上身后青石的瞬间,收腿猛击他腰腹,后背磕在青石上。
他旋即扫腿反击,在颜卿后脑即将撞上碎石的那刻,谢悯突然抽臂垫在她颅下。
这个破绽让颜卿瞳孔骤缩,她并指成刀刺向他腋下,却被他膝撞顶偏了方位。两人在泥浆里翻滚三周,所过之处碾碎层层叠叠的玉兰。
颜卿的指甲正卡在谢悯咽喉,而他的拇指抵着她心脉。蒸腾的白汽从他们紧贴的肌肤间窜起,震落的玉兰一朵接一朵砸在交缠的躯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