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黎在靳钺怀里醒来时还有些迷蒙。
霍玄给涂黎放下鞋子,将人从靳钺怀里挖出来。
指示着涂黎收起翅膀,又亲自给人穿好衣服。
“哥,出事儿了。”涂黎眯着眼看着呼啦啦的人群开口。
“是,”霍玄应着人,左右看了眼靳钺和尾随而来的旗镇沅,面上不知何意地笑了下,带着涂黎转身,“去看看,说不定,和碎片有关。”
深夜突然拉响的警报将哨点内的士兵全部叫了起来。
零星几道枪声隐没于狂风,士兵的高喝顺风钻入众人耳朵。
涂黎霍玄才走到门口,就见晚间跟在连长身后的小兵躺在担架上,他面色惨白,腹部伤口正一股一股向外急涌着鲜血。
血气冲天的医务室里,小兵衣衫解开,平坦腹中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孔,政委拿着镊子,争分夺秒地将陷入肉|体的散弹取出。
白布帘子露出一道缝隙,正叫外头霍玄看清里面情形。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押解至院内,连长丢下人急匆匆跑来,他额前冒汗,前襟染满鲜红,“怎么样?”
“连长,政委给小石取子弹呢。”守在医务室里头的士兵掀开帘子回道。
靳钺睨着那群外邦人,视线滑过几个明显有返祖表现的男人,见士兵同人询问时面上一闪而过的了然,再将目光投向连长时,有种说不出的威压。
“他国异种入境,你们并不意外。”
靳钺突如其来的一声,像极了质问,周围士兵皆停下动作向医务室门前几人看来,霍玄适时转头,垂眸侧身,挡在窗边。
“是,这事不稀奇。”连长颔首应下,面上没什么表情。
旗镇沅眉头一拧,气势十足,“刚才问你,为什么不说。”
似是不满他们的态度,医务室里的士兵掀帘而出,立在连长身后,一双眸子能喷出火,他抢在连长开口前,梗着脖子同潜龙对峙。
“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问我们,邻国难民异种偷偷入境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你们觉得这是异常,可在我们边防看来,这就跟吃饭没两样,他们有时候一天能翻八回!你要觉得这些人异常,人我们抓来了,你们自己去查啊!”
“大头!”
连长皱眉低喝,反手将人推进屋,再转身面对潜龙一行,俨然一副护犊子的模样,“不好意思,大头性子冲,各位中央军区的同志,别见怪。”
政委出来得很快,他附耳同连长说了句话,连长眉头的忧愁散去,长舒一气。
看样子,那个小兵没有大碍。
但这样的结果,却让靳钺和旗镇沅心头疑虑越来越大。
散弹枪近距离击中,凭小兵的出血量和边防哨点的医疗条件,这么快的时间就将人救回来,简直是个奇迹。
两人对视一眼,旗镇沅转头,看向一袭白衣的政委,“他是皮外伤吗?我看血留了很多。”
政委略一点头,避开对面两道视线,迎着另一道明晃晃的目光看去,对上霍玄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心里咯噔一下,顺着旗镇沅的话说道,“是,止住血就好了。”
值班室大桌前,连长同潜龙的两位队长对立而坐。
几个难民异种正排排蹲在墙壁一角。
即将凌晨,连长下巴冒出青黑胡茬,眼底泛着血丝,缓缓讲起难民入境。
“我和政委,在这里驻守了十几年,异变之前,选择在这里入境的人极少,这里的警报最多半年响上一次。你们也看到了,这也就我和政委还有伙房几个是老人,剩下的全是新兵蛋子,他们都是异变之后陆续来这里报道的,所以,他们对翻山入境的难民确实屡见不鲜。”
“异变第一年,我们在边防,能明显感觉到,乱了。”
连长的视线落在桌上,他看着一道道年轮,声音也慢慢低沉,带着众人,回到了九年以前。
“连里两个人成了异种,根本就没有性情暴躁这么一说,他们不过是能长出花花草草而已,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们调离。就在他们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来了几个邻国异种,他们听见了,先跑上去的,我们再追上去,枪已经响了,他们倒在血泊里,还是没离开雪山。”
“那几个邻国异种装备齐全,也是异变之后,准备偷偷潜入我国的第一批恐怖主义武装力量。也许是因为异变,他们耐寒体力很好,我们搜山搜了三天,没找到他们的踪迹。”
连长两手交握,将自己从这段回忆中拽出来,抬眸看向靳钺和旗镇沅,简洁概括了后面几年的情况。
“《十三禁令》颁布之后,更乱了。想要从这片雪山入境的人随着年份增长越来越多,有手无寸铁的人类,但更多的是那些低级异种,因为人很少能活着走上来,我们见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对面是不是想活命的难民。”
“你们问有没有武装力量,”连长忽而一笑,看向靳钺的眼睛清明一片,“我可以保证那些有异心的武装力量从来没有踏入过我国领土。不过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到高级异种,还是你们带来的这五个。”
旗镇沅搭在膝上的指尖捻了捻,好似在思考连长话中真假。
连长在两人半信半疑的眼神中起身,将屋内所有人都屏退。
“为了这片花田和松树来的人,是你们。”
连长垂眸再起,定定看着两人道:“雪是不会停的,你们要上山,那就回去准备吧,我亲自带你们上去。”
等了一个夜晚,北境雪山的风愈发汹汹。
站在山腰,放眼望去,白得刺眼。
驻队在前面领路,为了防止雪盲,每个人都戴上了墨镜。
他们在一望无际的白色汪洋上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