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小雨。
早已搬空的老旧城区家属楼下嚷声一片。
六点一到,旧城区霓虹灯带猝然亮起。
四通八达的街巷中,是一支支训练有素的违禁执行队,嘈杂的街头巷尾不时响起几道警示,颈间带着各色镣铐的异种陆陆续续被原地扣押。
耳麦中突传命令,队伍前行速度忽地提快。
家属楼天台,四组高空狙|手全部就位。
氐瓦一宿粟正透过倍镜在下方台球厅一涌而出的人群中找寻熟悉面孔。
争先恐后出逃的被害者们在此刻,如同惊弓之鸟,他们害怕再次被控制,于是,当武装者上前,迎来的,是群起攻袭。
“放我们出去!”
“放了我!放了我!”
“求求你们,别抓我别抓我,我什么都没干啊!”
无人机实时传送的画面呈现在李戴刘显面前,始终不见高空几组狙|手的来信,李戴的目光便灼灼盯向台球厅出口。
李戴急于台球厅门前的混乱,他眉头一蹙,正要训斥,现场靳钺就下了强制带离受害者的命令。
刘显侧目瞥了眼李戴,对方那明显满意的神色,叫他跟着眉头一扬,几不可察地点了头,而后视线投向身旁人,悄声道:“叫处理部把受害者分批次关押,安抚情绪,配合调查。”
再转头,监视器画面中的人已经清空,零星几个相互搀扶着从外头跑出来,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当即便被异种处理部的人抬走救治。
靳钺一行准备冲入时,空荡荡的屋厅里又一次响起几道踉跄脚步,冲锋的几组队员在靳钺抬手的一刻偃旗息鼓,同一时间,李戴的声音同频响起。
“涂黎他们肯定还在,不要和他们纠缠,我要昂多活着给我解释这所实验室。”
等待的时间是极其紧张的,紧张到众人在这淅淅沥沥的雨水中,竟然嗅到一股浓郁的柴油气味。
不待靳钺细想,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靳钺低声应了李戴,枪口冲上出现在光明里的异种。
那是个男|性|异种,看其翅膀形态应该是个蝙蝠异种,他瘦骨嶙峋,颈间带着黄色镣铐,浑浊双目触及月光下五彩缤纷的霓虹灯时,当即捂面而泣,他淋着雨水三两下跑到路中,脚下速度跟不上,因而倒在地面。
他的哭泣断续传出后,厅门口便再次走出两道人影。
拖拽那名蝙蝠异种的人被辜新莱抬手制止,在靳钺一行看清楚门厅口出现的人时,黑洞洞枪口尽数瞄向来人。
“卞阁?!”
鲍索在靳钺对侧带队隐蔽,甫一看清人脸,就唤出了那人名讳。
台球厅出来的这位卞阁,身姿要比国情处关押的那位穿山甲瘦弱很多,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伤痕和血迹,听到有人叫他,那双枯木般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卞阁眨了下眼,看到眼前一众人的穿着,牵着身旁的孩子,颤颤巍巍从手中拿出一个硬盘,苍白开裂的嘴唇微张,抬眸看上靳钺,“这是,我拷的资料。”
靳钺盯着人默不作声,命令严阵以待的队员冲进去后,沉沉双目落在卞阁手边的小男孩身上时,注意到对方身上那同卞阁身上无二的喷|溅状血迹。
“哥哥,哥哥,我怕……”
异种处理部的人上前要将二人分开,那小男孩受惊似的躲在卞阁身后,唰唰掉着眼泪哽咽道:“杀,杀坏人了,哥哥。”
一早被拖至边缘的蝙蝠异种在这之后狂笑不止,他连连咳血,梗着颈间青筋跪地大喊,“杀得好!就该杀死那个洋鬼子!”
异种处理部的人将小男孩和卞阁强行分开,靳钺头也不回地冲入台球厅。
李戴刘显在看到卞阁后立刻下车直奔现场。
而此刻的天台。
驻守待命的狙手犹如黑夜雨幕中最坚韧的磐石。
雨点嘀嗒一声自倍镜滴落。
咔——!
身后骤然响起的索链动静叫他们齐齐转头。
当所有人的注意全部放在地面时,废弃居民楼上突然双双吊起四人。
李戴视线上移,就见宿粟氐瓦一已经背上长枪前后追上两道诡影,剩余一组高空狙手正瞄着郑秀梅和赵正巍的背影连连放着空枪。
轰隆——!
耳边一声爆破突响。
紧随其后的密集枪声犹如恐怖演习。
石灰碎块在高空不断坠落,李戴被人护着躲进对侧居民楼下。
雨势虽小,但雨点却密。
路面已汇上一片片水洼。
短促小跑声伴着踩水声从路中响起,李戴转眼一看,就见方才跟卞阁死死纠缠的小男孩正不要命地冲台球厅跑去。
“拦住他!”
李戴声音扬起,台球厅里嗡一声飞出一段铁棍,直冲路中那年岁不大的男孩。
“蹲下!”
刘显高喝一声,路中那男孩却站下脚步朝他们一行看来,铁棍距那男孩还有半米时,小男孩冲刘显李戴抿唇一笑。
在众人眼前,那男孩只手撑地下蹲,铁棍自他头上穿行而过,嗵一声陷入墙壁后,路中男孩也准备起身,伴着一阵浪波浮动,路中正对他们站着的人,就成了一个蝎子辫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