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见他顺着一列项目把俩人的名字从头写到尾:“短跑100米、长跑3000米、400米接力、跳高、跳远、跨栏……就这些吧,其它的就算了,给你俩喘口气。”
晟阳:“……”
江闲:“……”
这人还真是一点不客气。
“这眼神是还不够的意思?”吴来脸不红心不跳道。
晟阳:“就这句话,看着你江神的眼睛再说一遍。”
吴来:“我闭嘴。”
他及时打住,带着填得满满当当的报名表心满意足地溜了。
下午上课后各科老师依次对晟阳表示了“亲切问候”,尤其是英语老师,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好脾气样,刚上课就把晟阳叫到走廊去面壁思过,看来晟阳刚转来七班时给她的“0分”大礼包着实是把人气狠了。
七班人再次同情起了这位因为考太好而被老师连环打击的人,不过这种事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了。
一天下来晟阳已经快习以为常了,书也没拿,两手插着兜、慢慢悠悠走到走廊上,像出来遛弯的大爷。
到了走廊他才想起来上次在外面罚站还是他和江闲两人一起,好像江闲这位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每次被罚都和他脱不开关系。
可是谁能想到他俩没有不对付,反而关系还不错,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想到这,晟阳眸光动了动,俯下身曲起手指在窗边敲了两下,窗子里的人闻声转过头来。
晟阳隔着玻璃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笔记,用口型无声说:“帮我拿下。”
江闲二话没说直接把窗子推开条缝,安静的教室随之传来一阵轰轰声,那本笔记很厚,他托着笔记底部递出窗外,晟阳接过的时候指尖滑过他的食指。
是因为走廊外被太阳照着温度高点吗?他觉得晟阳的指尖有点烫。
“谢谢。”晟阳压低声音道。
“啪嗒”一声轻响,窗子被江闲关上了。
晟阳看着窗子里的人挑了下眉,转过身斜倚在走廊的墙上。
最后一节课日暮渐沉,光影西斜,一缕缕金黄全落在他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带着秋色的薄纱。
光照在脸上没过多久一阵燥热便涌上来,他索性把带出来的笔记展开盖在脸上,手臂撑着窗台向后靠去。
窗子是关着的,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莫名给人一种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的感觉。
没过多久太阳便落入地平线下,不见了踪影,晟阳把书拿下来翻到折了一处小角的那页,背了会儿发现字入了眼睛却根本不入脑,于是干脆直接放弃。
他把书放窗台上,转身的时候瞥了眼窗内的人,那瞬间他看到江闲耳廓上有颗很小的痣,耳垂旁也有一颗……
不对,他今天怎么老能在江闲身上看到痣?
可能是注意到身旁的目光,窗内的江闲微微侧头向他看来。
对视的瞬间,晟阳呼吸一滞,回过神后立马转身靠着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远处的路灯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来,他数了38盏路灯、54棵树、142扇窗户后眼前数无可数,只能看着对面教学楼发呆。
何知言拿着卷子在过道上走,走到谁旁边停下来就点那人起来回答问题。
因为她人长得温婉、声音又柔和,上课时总有人犯困或者开小差,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帮大家提提神。
班里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个不留意就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个个低着头像是要把卷子看出个花儿来。
“我们班这题正确率很低,其实题也没难到做不出来。容易出错的点主要在审题上,注意看题目里——”何知言走到后排突然停住。
她右边的男生这题刚好错了,心虚地伸出胳膊把这道题挡了挡,心中悲道不会这么衰刚好这题点到他吧。
随后,他就听何知言口中脱口而出:“江闲!”
顿时他心里紧绷的弦松下来,长呼了口气。
是叫江闲啊,那没事了。
可何知言却不是叫江闲起来回答问题的,她指尖点了下江闲桌上的数学竞赛题,微笑道:“我知道你英语只扣了一分,考得很好。但是我人都到你跟前了你能不能收敛点?好歹遮一下啊。”
她这笑得挑不出毛病,温温柔柔的,但就是莫名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江闲垂着眼一声不吭,丝毫没有因为被点名而感到常人都会有的紧张或者尴尬,他指尖轻轻一推,那本竞赛题册十分听话地滑到桌面上展开的英语卷子下面。
这意思十分明显:遮了。
何知言:“……”
你还真就遮一下啊?!
“这么喜欢数学,去走廊趴着写。”何知言下巴朝窗外抬了下。
这是七班人第一次见何知言罚人,还一节课罚两个,只能说那两位操作太过逆天。
江闲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发出一阵摩擦声,他还真就拿着数学竞赛题册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何知言嘴角抽了两下,随手敲了下右边那男生的桌子,“这题你来说。”
右边那位以为逃过一劫的男生:“???”
这一波三折的剧情!
晟阳正看着前面发呆,突然余光注意到拿着本子走到他旁边的江闲,有点意外却又有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快意,“来陪我?”
“我来陪数学。”江闲淡声道。
他把题册摊开在窗台上,垂眼看着上面的题目,眸子里印着教室里白色的灯光,像深秋傍晚低垂的夜幕,显得淡漠沉静,
晟阳探身凑过去,大言不惭:“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啊。”
这人应该忘记了自己只是堪堪追上进度而已,而他旁边的人已经学完三年的课程了。
江闲第一次听人说要教他这种话,一般他们这种学习上很拔尖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丝傲气,只是他有的很少罢了,但并不代表一点没有。
他撩起眼皮看向晟阳,不咸不淡道:“你可以等下次考过我再说。”
“行啊,我等着你叫我晟老师。”晟阳眸子很亮,自信又张扬,好像超过眼前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人是势在必得的事,时间问题而已。
“拉个钩,免得你到时候反悔。”晟阳在江闲面前举起只小拇指。
江闲垂眸看着面前的手,拿笔尖使了点力敲在上面,“你小学生?”
晟阳“嘶”了声,缩回手,逼视面前的人:“你怎么这么——”
话音未落,他暗自从背后伸出手指,看准了机会迅速勾了下江闲左手的小拇指,得手后喜滋滋道:“你不行啊,江同学?”
江闲指尖蜷缩了下,闷声不语,转而低头看题册上的题,教室里传来的声音像是被潮水淹没,只剩耳边那人低低沉沉的笑声。
夜色渐浓,连浅白的月影也挂于天际之中,朦胧成一片,好似秋风一吹便经受不住要散成一缕轻烟。
教室冷白色的灯光从窗子里映照出来,静静落在两人的身上,深红色的校服衬得人像是清晨爬上青山的一轮红日,比金黄的银杏夺目,却也比深秋的风静敛。
晟阳看向江闲的左手,是手侧有痣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