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之荣：“……烟花？”

许久不曾听闻过的词汇，代表着美丽与浪漫。

手里的砖块脱手掉落，佝偻的脊背不再垂首折腰，钱之荣日日夜夜在砖块与地面之间徘徊的眼睛第一次朝头顶望去。

“烟花，是烟花！”

第一个看见的人欢呼出声，然后是第二个，越来越多个，其中不知是谁先调转了脚尖，接着就有人跟上。

然后，莫名其妙地，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朝着基地大门的方向，加快步伐，直至奔跑！

待钱之荣回过神来，身边已满是陌生人的气息，耳边听到不远处有谁撞到了尊贵的异能者，很快争吵就爆发了。

说是争吵，更像是异能者单方面的辱骂，尖锐的词汇不停地逼迫着钱之荣转动生锈的脑筋，去思考当下的情况。

视线回落，眼前是天选的异能者们花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建造的，如同钢筋铁骨般的末日长城。

……咦？

他是为什么跑到这儿的来着？

“咻——啪！”

最后一枚烟花如昙花一现的流星，稍纵即逝。

“咳咳，F市基地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是来自黎明基地的爨一，没错正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我就是被四大基地联名下令要逮捕的穿书者，一旦抓住就可以获得数不尽的晶核和优渥待遇的香饽饽。”

露天的围墙并不能阻拦来自上空的声音，但自从基地建立以来，钱之荣还没有听过如此离谱的发言，如此……诱人的发言！

“实不相瞒，贵基地曾针对我本人派遣过一批暗杀者，尽管我现在还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也依旧改变不了我被暗杀过这一事实。”

爨一累得小腿肌肉直发抖，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本来大家应该不死不休，但我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仅不计较这次暗杀对我造成的精神伤害，还以德报怨，为你们护送了这几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回来。”

喇叭放大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转而传出另一道有些苍老的声线。

“那个，我是赵德贵……”

短暂的自我介绍后，又换成了另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好了，感人的相认环节到此结束。”

樊庚示意老人们排队准备，“现在可以谈条件了。”

几句话的功夫，F市基地内已经炸开了锅——

“是赵叔的声音，不是说他已经意外死掉了吗？”

“那个在工地搬砖的赵叔？为什么我听说他是生病请假？”

“那个穿书者刚才不是说有‘几位老人’吗，意思是除了赵叔还有别人？”

……

恼人的躁动在人群中蔓延，守卫中一个面庞坚毅的中年男人——黄胡首先察觉到了事态的失控。

“谁让这些人擅自跑来大门的，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通通给我赶回去！”

“不行啊黄队，丧尸不知道为什么变兴奋了，我们根本腾不出人手应对，而且下面也有很多是异能者。”

“该死！”

黄胡咬牙，叫来一个离得最近的人质问道：“是谁让你们跑出来的？”基地里难不成有内奸？

钱之荣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我不知道，那烟花像是有魔力，大家不知不觉就跑来这里了……”

黄胡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样子：“魔力？什么狗屁魔力！”

“是真的！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一开始只是想看一眼，谁成想，等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到这里了。”

人群激动地附和着，一致统一的口径令黄胡无法轻易处置面前的钱之荣。

“哦，原来是你啊。”樊庚对着喇叭道。

黄胡闻声回头，露出了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爨一带着迷惑的声音响起：“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樊庚真诚建议：“这样看挺陌生的吧，你不如给他加上胡子试试？”

“加胡子？哦！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带领老人们跳直升机，向我们投诚后又不顾同伴安危发动偷袭，一击不成竟直接抛下所有人假死脱身的胡子男！”

爨一将男人的罪状一一点出，还像是毫不知情一般，作出老友重逢的惊喜表情。

然而他，或者说是樊庚真正的意图早已达成——

“喂喂，他们在说什么啊。”

“意思是……基地特意派人抛弃了老人们吗？”

“为什么，不是说会善待弱势群体吗？”

“我们……被骗了？”

“那些异能者整日过得尸位素餐，基地的资源用来养壮年男人都够呛，更别说是年迈的老人。”

“那如果我们将来老了，或者走不动路了，更甚至在和丧尸的战斗中伤了残了，是不是也会这样？”

“呵，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就算明知是这样，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能这样啊，不能这样……”

F市基地内怨声滔天，恐慌的情绪在蔓延扩大。

能坚持活到基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傻子，平素的麻木与屈服不过是麻痹自己的毒.药，他们真正希望的，是能活下去，且活得更好。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什么烟花拥有魔力，其实都是唬人的假话。

只因为那是与暗藏阴霾的天空、刺耳的哀嚎声格格不入的，能带来幸福与价值的东西，他们才会一拥而上。

在烟花本身具有的观赏性背后，暗指的是火药、武器，以及足以脱离物质需求，追逐精神满足的强大与富裕。

他们在潜意识里，追逐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