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洞体深处有条洞道,贺芜拎着小狗连忙踩着石头冲进去。脸色很不好,走洞道其实很冒险。因为他不知道这条幽深弯折的洞道通往何处,也许这根本是条死路。但走洞道至少还有出去的希望,留在刚才的洞腔里必死无疑。
好在洞道里就没有分泌酸液了,一人一狗算是逃过一劫。洞道弯弯绕绕,好在比较宽,打着手机灯光还算好走。
只是走着走着,一大股黄绿液体一下子从毫无防备的贺芜头顶喷出。他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把沾了液体的外套脱了丢开。他背上很快就红了一大片。
这黄绿色液体也有腐蚀性
心知不好,贺芜急忙加快了脚程。
洞道越走越细,洞壁上开始覆盖一密密麻麻绒毛状的凸起,不同的腐蚀性液体被洞壁分泌,由于洞道太狭窄,这边腐蚀性液体上涨的格外的快。贺芜被淋得湿漉漉的,把小喇叭抱在怀里,鞋底已经被腐蚀穿了,脚下火辣辣的疼,可是他跟感觉不到一样铆足了劲狂奔。酸液淋在他肩上背上,烧穿他的衣服,给他火烧火燎的疼痛感,他甚至错觉自己像被剥了皮扔在盐水里浸泡。
这他妈跟上刑也差不多了。又一泡液体从头顶落到他背上,贺芜疼的一哆嗦,脚下却不能停。
峰回路转,绕过一处弯绕后洞道一下宽敞起来。这处洞道内部有褶皱般的纹路,宽敞,而且这边已经没有腐蚀性液体了。怀抱着小喇叭,贺芜打着手机灯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走过弯弯绕绕的洞道,几乎走的快绝望时,他终于看到一点微光。
那是一个狭窄的洞口。天光从洞口撒下。像希望一样。
出了洞口,他一瘸一拐地沿山路下了山,脚受伤了走着疼。慢慢走到将近傍晚才回到村边。
山腰恰好有小溪,贺芜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溪水里。让水流带走山上的酸液,顺便抱着小喇叭洗了洗。水浸过受伤的皮肤疼的他龇牙咧嘴。
危机解除,贺芜开始心焦,他还没想出来山像什么。说起来这阿玛洞真邪门,跟个胃袋一样还会闭口和分泌酸液。
霍,那他岂不是从□□出来的。
他原本想笑,又想起什么一下愣住了。
他回想了一下消化系统的结构。
胃,胃大弯,胃小弯,小肠,盲肠,大肠。胃酸,消化液,肠液。
刚才的洞腔,长长的洞道,滴落的有腐蚀性的液体。
他猛的一下站起来,紧紧打量周围的连绵山峰。
看了半晌,他喃喃道,“小喇叭,你看——把这几座山看成个人的话,那个山坳是腰,这个山峰是胯,那边平缓的坡是腿,峡谷旁边孤立的山是头颅,阿玛洞还真在屁股的位置。”
他越说越慢,之前的线索电光火石间串在一起。
郭稻说,不知膏就是乌那娘娘。
他乞求乌那娘娘的原谅。
他说乌那已经死了。
这酷似卧倒人体的连山。“头部”两山间陡峭逼仄的断崖。
梦里,看不清面孔的男人拿着斧头背对他站立,面前巨大的神像被齐颈斩首,血水染红溪流。
山腰阿玛洞里的钟乳石壁下,全是半透明的不知膏。
村里的大娘集体发疯,到处问人“山像什么”,唯一的幸存者说,“山相生。”
山相生…
相生…
像神…
山像神。
青天白日,他却无端觉得阴冷。
神之将陨,托体山阿。那绵延的乌那神山,是不是死去神明的躯壳?
红花村村民贪婪地吸食的不知膏,是不是母亲神的血肉?
夜晚降临,他又做了一个梦。一个纤细的少女背对着他站立。不管他怎么绕,都只能看到她的背面。
她问,“山像什么?”
贺芜说,“山像神。山是死去的乌那。”
沉默半晌,他听见少女说,“那你为什么不拜我,那你为什么不救她?”
他又一次惊醒。外面天光渐亮。
他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