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和萨尔曼总算知道向来对雄虫不假辞色的少将为什么会青睐赫林了。
之前在医院见到的是什么样子,现在测出一等雄虫入住中心区的赫林还是什么样子。
珀西见过很多平民雄虫,寒微时故作姿态,浮于表面,骤然跃升阶层,与天生倨傲的贵族雄虫没什么区别。
赫林之所以特别并非仅仅因为来自蓝星,他身上有种松弛的闲散,没有一点成为上等虫的自觉,凭借稳定的内核在哪儿都会发光。
青年吃饱了慢慢喝着冰镇的果酒,一手撑着头,时不时给右手边的兰斯夹菜,没放下过筷子。
他的雌君在他面前吃饭还有点形象包袱,要烤好肉剪成一块块,包在生菜里,按顺序吃,嚼的时候脸颊微鼓不说话。
雄虫举手投足周到谦和,仿佛潜移默化熏陶出来的教养,过去的萨尔曼很难想象他会把美好的形容词用在一只雄虫身上。
一场烤肉宾主尽欢。
赫林靠在椅背上仰天,能看到远远的摩天大厦,灯火辉煌五光十色,最高处的灯光做了处理,防止光污染,保护夜空中的繁星。
天文学是人类最古老的学科,诉说着蓝星的历史和文明,赫林静静描摹星空的形状,试图找到和蓝星上类似的星图。
“雄主,您在看昳瑙星吗?”
兰斯把两个部下送出门,面不改色地拒绝了珀西还想上门蹭吃蹭喝的请求,回来看到雄虫抬手比划星空。
他犹豫了下,过去握住赫林的手,微微偏移,指出夜幕下最亮的那颗,闪闪发光。
雌虫的手心温凉如玉,赫林一触即分,懒懒地应了声。虽然他看不懂,但饶有兴趣:“哪两个字?有什么寓意吗?”
兰斯和他一同仰望,在夜色的笼罩下娓娓道来:“昳丽的昳,玛瑙的瑙,是一颗距离主星不到十光年的恒星,因为他非常亮、高温,好似一颗巨大的火红色玛瑙。”
赫林想象着虫族征服宇宙的样子,天空都不是他们的极限,翱翔在太空中,可能无数次看到过这颗昳瑙星,不像他一样大惊小怪。
“昳瑙星也可以看作虫族在宇宙中的坐标,散落的附属星球以它为中心,舰队在前线失去航向,也可以参考它。”
赫林和兰斯把桌子挪到室内收拾,突然想起来了,他在荒星用太阳、星星辨别方位,指引的方向恰好遇到了兰斯的部队。
“有时候白天也会看到它?”
“嗯,春夏季更容易看见,大概在仰起头的位置,运行轨道高一点。”
兰斯作为赫林的“百科全书”,对他的问题来者不拒,又聊了聊其他的星座,仿佛回到了每天在医院里散步的时间。
“……”
等手上的家务做完,赫林好好进浴室洗了个澡,去掉一身烤肉的油烟味,站在花洒下洗头,热水让全身都暖了起来。
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洗刷了一天的疲惫,闪过一幕幕场景,在放松的时间梳理纷乱的思绪。
他闭着眼搓洗黑发,冲掉一堆绵密的泡沫,眼前浮现出兰斯描绘的星空,和星空下他绽放宝石光泽的蓝眸,像极了蓝星。
眼睛的主人早早地上了床,看到赫林出了浴室,兰斯简短地回复到家的属下几句就收起光脑,窝在被子里巴巴地看着他。
一旦静下心来,兰斯心底的忐忑又浮出水面,吃饭的时候他悄悄找过雄虫几次,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解释,被轻飘飘地略过。
赫林平躺着,耳边传来兰斯辗转反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他的生物钟失效了,迟迟不能入睡。
“雄主……”
雌虫小声地试探他有没有睡着,温热的身躯轻轻靠过来,隔着衣服相贴,若即若离在赫林身上点燃了一簇火。
他倏然睁眼,满目清明,旋即翻身打开床头灯。
啪一下,柔和的灯光照在他和兰斯的脸上,雄虫的神情不明,墨发遮着眉眼,声线悦耳,犹如撩拨:“不想睡了?”
兰斯欲语还休地看他一眼,大胆地勾住他的脑袋,抱在自己胸前,安静的空气中多了一种声音波动,或急或缓。
赫林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片刻后抬起头,舔舔唇角,撑在他脸旁,在轻颤的眼皮上落下一吻。
此时瑰丽的蓝眸只容纳下赫林一人,平静的湖面被他狠狠撞碎,眸中肉眼可见地蓄了一层朦胧水雾,泫然欲泣。
“别哭,兰斯。”
一滴汗水从赫林的脖颈滚落,他俯身吻掉兰斯眼眶溢出的泪珠,像亲吻蓝星的母亲河一样珍惜,“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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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区远离了尘俗的喧嚣,要买什么只能去商场接受数位服务员的招待,更不可能让雄虫去买路边的食物。
赫林开始习惯在晨跑前自己准备好早餐,昨天刚吃过肉,早上就吃清淡的蔬菜粥,泡好的米和菜放进容器里一键煮粥。
天际微微泛白,照例在院子里热身,提膝、弓步、高抬腿,拉伸脚尖和脚跟,赫林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还得到过兰斯的围观。
了解了雄虫的运动习惯之后,兰斯一度感到纳罕。
非要清晨起来饿着肚子跑步,而且这么慢悠悠的速度对锻炼能有什么帮助呢?
赫林看看他强健的体质,哑然无语。
以雌虫横行宇宙的强度大概理解不了慢跑和养生的概念,默默被他当做一种奇怪的癖好。
有了围栏,赫林不用担心外面的窥视,沿着院墙跑,惊走不少昆虫,每天都能在花圃里发现新变化,这株长了一片新绿叶,那盆多了一个小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