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没有花钱买命。”胡翠瞧他一眼,眉目也不舒展,“行了,别多想了,出不了事的。”
“人家常年干这行啊,有分寸。”
听胡翠这么说,江游心才安定了一些
胡翠眼睛定定的瞧着江沉年离去的方向,不自觉捲住了手指。
雾龙山位于平缙城的东北向,两国交界处,地势险要,气候独特。
独特之处就在于,雾龙山分为主副两座山,一面朝南,一面对北,似两位僧人背对打坐禅定。然而朝南的那面随四季变化,或翠绿青松,或深红浅黄,对北的那面却始终白雪皑皑,寸草不生。
雾龙山之所以叫雾龙山,是因山中有一寺庙名为禅龙寺,横穿了主副两座山,在高空俯瞰,禅龙寺犹如一条巨龙自半山腰盘踞向上,隐在缥缈氤氲的雾气中,如梦似幻。
若要去到山上的禅龙寺,只能走南面,若走了北面,便是去到那死亡禁区,有去无回。
江沉年只身一人站在山路口的分界处,短暂思索了一下于若出可能被绑的去处,毫不犹豫的走向了北面。
起初的几百米的还隐约能看到有人走过的痕迹,再往上,便只有错乱的杂草和渐冷的空气。
江沉年脚步一刻不敢停,极速往上,脚下的杂草不仅越来越稀疏,只剩下更为耐寒的品种。
江沉年从家里出来的匆忙,身上只着一件夹棉的长袍,也被方才山脚下的树枝刮得破烂,此时冷风一吹,棉絮追着风跑。
他呼出的每一口气,在离开口腔瞬间凝结成冰,虽仍不停歇的奋力前行,但身体已是止不住的发抖。
眼睛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灰白,此时,江沉年甚至不敢在心底祈祷,快点见到于若出……
越往上,脚下的积雪越实,与冰无异。北风呼啸,江沉年脚下一个不稳,膝盖磕到了冰块上。
顾不得察看伤情,江沉年连忙屏息静听,狂啸声中夹杂着似雷鸣般的咆哮声。
常年不化的冰雪,无人占据的山地,这里早已是雪狼的地盘。
江沉年拔腿就跑,地面上传来的震颤冲击着他的大脑,不用回头,他已能想象到冰雪翻滚纷飞的模样。
激荡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鼓动着他的耳膜,几乎要撕碎他脑中所有的理智,仅剩本能。
雪狼一跃而起,黑云压顶般,搅动的冰雪块一顺砸向江沉年的脊背,“哗啦……”一声。
一盆水浇下来,于若出从昏沉中醒来,眼前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眼前的遮挡物一把被撤掉,昏暗的烛光溢进眼眶,依旧刺得于若出下意识闭上了眼。
好一会儿,于若出平稳了呼吸,迟迟没有睁开眼。
那人也不急,安静的等着,耐心到不像话。
终究是于若出服了软,睁开眼,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角落里那个背着光的身影。
不知为何,有点熟悉。
静默片刻,那个黑影动了动,往光影里站。
于若出看清了他的脸,错愕道:“是你!”
扈刀一声轻笑,“很惊讶是吧。”
“当我知道我这次的‘客人’是你的时候,我也很吃惊。”
“客人?”于若出在脑中思索了一番,肯定道:“你是赦怨客!”
当日他去买酒,于若出便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
扈刀没有否认,转身在桌子上拿起了一把刀。
于若出此时才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他右臂的袖筒里空荡荡的,而且他走起路来,身体下意识往□□。
于若出确定,他身上的伤就是这两天才形成的。
扈刀转过身来,看到于若出盯着他右边的袖筒看,眼里没有丝毫的惊诧与疑惑。
扈刀的心瞬间似刀绞,快走两步,举起刀,刺向于若出右边的肩胛骨,用的力道几乎是要把她半边的身子卸下来。
巨烈的疼痛如闪电般刺向全身,于若出的脸部狰狞着,生生咬碎了一颗牙齿。
扈刀松开手,静静地看着,看着于若出因为疼痛忍不住痉挛的身体,心里不禁对她生出了异样的感受。
“为什么不叫?”
扈刀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强迫她抬头,再次问道:“为什么不叫!”
于若出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往下滑。
声音颤抖着反问道:“为什么要叫。”
这个房间里每一处的装饰都在告诉于若出,这里是禅龙寺。
她叫出声的后果只有两个,一个是扈刀把全寺的人杀光不怕她叫,二是在她叫出声的瞬间刀口就会割断她的喉咙,让她再也无法叫出声。
只是于若出不明白,扈刀为何对她有这么深的恨意?
扈刀吐出一口气,缓缓道:“你知道吗?在我被砍断胳膊的那天晚上,我有许多次想要吼叫出声。”
“可我不能,我也不愿。刚刚刺向你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只要你敢叫出声,下一秒我就会一刀一刀割断你的喉管。”
扈刀松开手,看着落入手心里的泪珠,一点点捏碎它。
“可惜你没有,到底你还是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