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变成了猫,她感觉自己的毛都要立起来了,一直紧绷的心在听到水流声,看见安德因往浴缸里放水的那一刻达到了极限——甚至超过了她被毒蛇围困的害怕……
“刺啦——”
宁萻被按住的四条腿都挣扎起来,扭动着身体,就要从安德因怀里跳出来,爪子挥舞之间,在安德因左袖上划出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
“嘶……”安德因眼疾手快,右手捏着猫后颈皮把她拎起来,左手探进水里试水温。
“放开我……”宁萻的四肢在空中胡乱划着,竭力遏制声音的颤抖,说着自己的诉求,“我,自己洗。”
水温恰好合适了,安德因听到这话一笑,将水龙头关掉,把猫放在水上。
宁萻心里一喜,以为安德因要放她自己洗,没想到肉垫进入温水,脚上的毛浸湿之后,她只觉得一激灵,手脚难以自制地蹬起来。
不大的空间里水声一片,宁萻挣扎之间水被溅的到处都是,甚至甩到安德因脸上。
安德因下压眉眼,显得有几分阴沉。
宁萻随便一瞥,就直觉不妙,果然下一秒她就被抓着前腿和脊背按进水里。
安德因其实很小心,水温正好,水也不深,宁萻的猫身可以站在里面,而脑袋不费力的暴露在外。
但宁萻看不到这些,紧张之余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死了。
“生死攸关之际”,宁萻恢复了人身,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水面没过小腿的浴缸里。
一室寂静,只有水声。
“出去!”宁萻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亦或者是愤怒羞恼压过了害怕,或许是青年蓦然偏过的头,和因此暴露的灰发下那一抹绯红,还是那滚动的喉结……
安德因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宁萻将自己半干不干的外衣放到一边干净的椅子上,打开调好的水,调高水温,整个人套着湿漉漉的衣服躺在浴缸里。
米白色薄而轻软的衣服漂在水里,柔顺的棕栗色过肩发浮起来,之前粘在她头发上的血在温水里化开,红色在水里弥漫……
宁萻捧起水淋在发顶,胡乱搓洗着。
看澄澈的水一点点染上棕红色,宁萻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难受,眼眶酸涩。
宁萻仰着头拍拍脸,不让泪水漫出来。
确定自己头发衣服上都没有血了之后从水里站起来,披上外套,又变回兽形,溜出卫生间。
海顿来的很快,已经坐在车里等在房子外面,地上的蜜獾兽人的尸体也已经被处理了。
安德因则已经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捧着一本书,面前桌子上放了一叠整齐干净的毛巾。
宁萻走出来,水润湿了原本蓬松的毛发,顺着她的足迹留下一路水渍,原本就不大的黑足猫显得更小,一绺一绺的毛发粘连在一起,这就像一个人穿着厚重的湿外套从水里爬出来,纵使是在夏天,也会冷,她强忍着冲动,没有在这里摇晃脑袋抖动身体,甩出水珠。
他大跨步走到宁萻面前,一手从背后抓着黑足猫的前肢和胸腹,一手托着她的尾巴和后肢,用一个对猫很体贴,又难以挣脱的姿势将她抱到沙发旁边,坐下之后放在自己腿上。
宁萻觉得不太自在,就要跳下来。
“别动。”
安德因说,又拿起毛巾将猫包起来,又拿起另一条盖在她头上,先捏着干燥柔软的布料揉搓薄薄的耳朵,然后是头顶、两腮、下巴、脖子。
宁萻低着头,僵着身体任由黑曼巴蛇兽人给她擦拭,感觉自己就要对面对天敌时的毛骨悚然之感适应了,耳朵因为遍布血管极其敏感,如果不是她忍着,就要弹个不停了。
感觉那双手捏着毛巾就要往她肚子上移动时,宁萻觉得自己头要炸了。
“身上我自己擦!”宁萻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只能尽量少说话不露出自己生理性的胆怯,自己伸出爪子抓住毛巾与安德因无声对峙。
僵持了一会儿,宁萻感觉毛巾那头的力消失了。猫爪和人手终究不同,她废了一番功夫,甚至伸出指甲掐进毛巾里才能抓牢,然后才默不作声地,缓慢而吃力地擦起来。
宁萻觉着差不多就停下了,安德因拿一条干毛巾给她包好,又把她拎进怀里,一只手盖在她头颈上,走出院子。
海顿看见他这架势也没多问,帮他打开后座车门,看他进去又关上门,坐在前面安静做一个司机。
海顿开车很稳,上了车之后安德因没再拘着宁萻,而是拿了书看,宁萻自己挪到角落里团在毛巾里闭目养神。
“你看书吧,湿漉漉的睡着了会感冒。”安德因把书放在宁萻面前,还帮她翻到了目录页。
还挺关注食品健康和品质?宁萻觉得自己挺乐观,还能想到这样的冷笑话。
宁萻很喜欢看书,小时候借过领居姐姐家的一些书,里面就有动物科普画册,所以她才能在来到这里之后,看见自己的耳朵毛发等特征猜测到自己成了一只黑足猫。
见有书看,宁萻也不睡了,从毛巾窝里出来。
书页浮动,她伸出爪子摁着,再抬起来就看见一朵梅花印记,宁萻有些愣住了,抬着爪子不动。
“挺好看的。”一直关注这边的安德因适时说。
宁萻不搭腔,也不看他,自顾自的翻书。
这书分门别类记录了许多常见动物的信息,配有单色彩图,比她小时候看过的那本详尽得多,也算解闷了。
海顿听着后面的动静,悄悄透过后视镜瞄了两眼后座,看见安德因堪称温柔的眼神,一时有点唏嘘。
他想起第一次见他还是去蛇窟历练,他被一条九米多长的岩蟒追赶,灰色头发的黑曼巴蛇少年从天而降,把匕首刺进蛇头,救了他,他巴巴地凑上去要感谢恩人,只得到了一句“废物”,后来进了黑雾军团也是,总是独来独往,也就他不厌其烦凑了这么多年,到后来发现表兄弟关系后才好点。
这么多年来,他对谁都是一样冷漠无情,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车行的很快,宁萻记得黑足猫算是跑的快的动物了,她跑了总有一个小时的路,这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到了。”
没有鸣笛,车停在了一栋大楼前,几个站哨的士兵过来确认来人之后就放行了。
安德因把黑足猫抱着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她缩在沙发上警惕地瞄他,安德因取出一个吹风:“先把毛吹干,然后去做个检查。”